张家人真正的审讯手段如何,陆明黎尚且不知。
但张九日此刻拿出的手段却并不凶狠。他一同带回来的布包里只有一些水和熬制的米汤,除此之外就是糖果和蜜饯。
这不像是被用来应对拷问的工具。显然另有作用。
在那个倒霉蛋苏醒之后,就率先注意到了眼前这个“陌生人”,以及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在短暂的茫然后,他迅速回忆起了自己失去记忆前的一切,随后如一个普通的镇民般,试图惊惶的尖叫,求救。
当然,他没能做到,在他转变表情,并准备张口尖叫的时候,张九日倏地出手,两指并起,以极快的速度出手,以强势又不会伤到对方的力量用虎口压住他的喉咙,将所有的声音压灭在了他的喉咙里。
随后,他抬起另一只手,顺着虎口的缝隙,在那人惊惶的视线以及磕绊的气音中按到了什么。
陆明黎没看清,张九日的动作很快,也很稳,倒霉蛋的四肢也被捆的很紧,甚至没有挣扎的余地,甚至这人的反应也慢了那么一秒,随之而来的就是肉眼可见的“痛苦”。
这人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他嘴巴无力的张着,瞳孔开始涣散,细密的汗水不断的溢出,很短的时间里就打湿了他的头发,就连被捆缚的四肢也痉挛般的抽痛,陆明黎甚至能看清那绷紧的皮肤下鼓动的经络,以及颤动的肌理。
张九日慢吞吞地收回了手,但地上的人没有机会再发出尖叫声,他脖颈的肌肉也在痉挛,根本发不出正常的声音,只有破碎的气声不断从喉管中流出,甚至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没有见血,没有刑具,只有捆缚人的绳子,以及两只手。
陆明黎没由来得打了个寒噤。就直观性来说,虽然没有见血,但这拷问方法某种程度上比见血更可怕。
张九日察觉到了陆明黎的小动静,下意识扭头看了过来,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陆明黎道:“呃,要不你去外面等一会儿?”
他将陆明黎刚刚的动静当做是“被吓到了”。
虽然陆明黎的确是被吓了一跳,但这恐惧并非是因为“残忍”之类的,而是因为清楚的看到了地上那人肌肉的颤动,所以想象出的幻痛而已。
就是看到别人的痛苦时,下意识对那痛苦落在自己身上的想象。
张九日显然没有过这种感觉。凡是经历过张家训练的孩子,对痛苦的感同身受远不及他们自己亲自感受到的伤痕,就连地上这人所经历的这些,也是他们在学习时亲身感受过的。
但他此刻倒是在关心陆明黎是不是会害怕。
虽然这句疑问只是一个下意识的询问。
陆明黎眨了眨眼,当然不会选择出去,而是好奇询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怎么按了一处,却让这人全身痉挛的?
张九日微顿,大概是犹豫了那么几秒,随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这倒霉蛋的惨状。
不过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人的脸色已经苍白,皮肤有的地方开始泛红,有的地方却开始迅速失血变白,双眼开始上翻,呼吸也开始变得微弱。
看着就要没了。
张九日又在对方脖颈的地方一点,并起的两指向两侧张开,顺着这人颈侧的肌理方向改了一下,那些颤动的肌肉被抚平,血液开始重新流动,但比起之前一下就激起所有肌肉痉挛的情况,要让对方平复下来难了不少,张九日在这人身上的好几个地方按了按,才总算舒缓了这人身上所有的异样。
那些苍白的地方开始再次充斥血液变得红润,但变红的地方却变得更红,甚至开始向着紫色更变。
确认这人的呼吸稳了下来,张九日才收手,随后对陆明黎招了招手:“你靠近点。”
这技术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实际上就是找准确定的穴位,通过扭曲血管肌肉,达成这种肌肉感染性的扩散痉挛。
听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很难掌握。相较起来穴位倒是好找,问题是找到对应的穴位后要使用什么样的力道,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肌肉扭曲痉挛。
这比卸掉骨头或者打断经脉要难上很多。
不过眼下他们有足足五个研究素材,以陆明黎的聪明来说,应当是没问题的。
十多分钟后,张九日给地上躺着的人喂了水和糖,静静给他恢复的时间,一边给陆明黎讲解一些注意事项:“不能让他们痉挛太久,很容易死亡,通常可能是因为窒息死亡,但有时候也会因为内部出血。也不能短时间内对一个人频繁使用,会让他大脑遭到破坏,变傻变痴呆,或者干脆变成植物人。”
“其实只是按压这个穴位就足以产生让普通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经受过训练的才会使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陆明黎眨了眨眼,从这只言片语的叮嘱中听到了张家这些手段背后的凶残历史。
低头再去看地上躺着的人,已经瞳孔涣散,看上去遭受了很大冲击的样子。
这样的折磨很少有人能抵抗下来,至少这个人的精神已经绷到了极限,感觉很轻易就能问出他们想问的问题。
果然,等之后张九日再问的时候,这个被折磨到极限的倒霉蛋已经有问必答了。
汪家立下的誓约更多的是针对这些人的“过去”的,对于后来的事限制的倒是没有那么严。
虽然依旧无法得知汪家的大本营,但他们多少知道了一点汪家渗透的手段,这有利于他们之后在其他地方锁定汪家人。
这就是情报收集上的差距。
比起陆明黎这种只想着直奔敌人大本营的做法,张九日显然知道仅依靠这种询问得不到最关键的情报,所以他一开始就避免了触及核心,直指那些一般被称作是“细枝末节”的情报。
比如说,这个汪家人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镇子里的,如何自如的融入这里的。
被询问的倒霉蛋大概也没想到,问的只是这种简单的问题,虽然没有说,但陆明黎却从他的表情中隐约读出了一点“问这种问题,你还要进行拷问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