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医走至宋允莲身前,为其搭脉诊断。一众妃嫔的目光齐齐看向章太医,等待他下结论。
章太医的额间逐渐渗出汗珠,面色也变得煞白,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赵婧姝,仿佛要看她的脸色。
“章太医,可是有难言之隐?”赵婧姝对章太医怪异的表情感到诧异。
“微臣已完成把脉。”章太医突然向着尉迟安跪了下去,垂头低至地面。
“结果如何?”尉迟安心头一凛,询问道。
“回陛下的话,宋常在这是有喜了,已经五个月有余。”章太医颤声道。
尉迟安记起,五个月前,他因夏日气燥,无心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遂外出纳凉。那日刚好在湖心亭中遇见宋允莲,多日未曾相见,宋允莲娇羞不已,又笨嘴笨舌,说不出相思之苦,便献上一支翘袖折腰舞。
这支舞与六年前的那支相同,只是时过境迁,青春不再。这一幕令尉迟安忆起六年前公主府上的惊鸿一瞥,唏嘘不已,当晚便翻了宋允莲的牌子。
尉迟安由惊转喜,激动上前,握住宋允莲的双手:“宋常在竟已身怀皇嗣!”
赵婧姝这才反应过来,她斟酌片刻,疑惑道:“皇上,宋常在服用玉骨冰肌丸,又怎能……”
尉迟安闻言,同样现出疑虑之色。李萱菱笑着上前,为宋允莲辩解:“前段日子,宋常在为许久不见皇上而感到焦虑,一时茫然,才打算服用玉骨冰肌丸,却又犹疑不定。
恰逢臣妾在御花园散心,宋常在与臣妾寒暄了几句,不自觉提到这件事,臣妾极力劝说宋常在莫要做傻事,这些旁门左道的方子可能会伤了根本,对身体并无益处。想必,宋常在是将臣妾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宋允莲低着头,接着说道:“是,德妃娘娘说得没错。嫔妾回到玉澜宫,想了一夜,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德妃娘娘的教诲。嫔妾确实领用了麝香,也做成了药丸,甚至妄图利用这种手段,吸引皇上的注意。
但,德妃娘娘的话才是道理。即使嫔妾使用手段留住了皇上,也不过是暂时。嫔妾不愿对皇上的真情,掺杂非分之想,是嫔妾糊涂了……”
说到这里,宋允莲又泪眼涟涟地跪倒在地,看向尉迟安的眼神中充满无助与心酸。
尉迟安心疼不已,将宋允莲从地上扶起,轻声安慰道:“地上寒凉,别动不动就要跪下,你身怀皇嗣,日后的礼数可免。”
赵婧姝盯着宋允莲稍显平坦的小腹,仍旧心头生疑:“章太医,宋常在的肚子,当真是怀了五个月吗?”
章太医答道:“宋常在常年营养不良,导致有喜五个多月,仍旧不显怀。”
“常年营养不良?”尉迟安转头看向赵婧姝,好奇道,“后宫中,竟有妃嫔吃不饱穿不暖之事?”
赵婧姝还未来得及辩驳,李萱菱抢先一步,感慨道:“宋常在恩宠渐微,自然会被欺负。皇后娘娘,对吧?”
“那是内务府的这帮狗奴才不长眼,又与本宫有何干系?”赵婧姝怒气冲冲道。
本来宋允莲意外有喜一事,已让她焦灼不安,李萱菱还要横插一脚,含沙射影地污蔑她,赵婧姝实在窝火。
尉迟安闻言大怒,斥责道:“内务府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做这些事!来人啊,传朕旨意,内务府总管太监张贵罚俸三月,其余人等罚俸两月。内务府需得借此机会好好反省,将克扣宋常在的份例尽数归还。”
宋允莲眼梢仍闪烁着晶莹,嘴角却已勾起笑意,“多谢皇上为嫔妾做主!”
“这些年,是朕委屈了你。即日起,宋常在擢升为宋贵人,任何人都不可随意欺负。”尉迟安心怀愧疚,握着宋允莲的手不觉紧了紧。
在内室歇息的田昭昭见宋允莲因祸得福,嫉妒非常。
凭什么自己丢了孩子,而那个默默无闻的女人却因此而得了晋封,加上肚里的皇嗣,双喜临门!
“皇上,宋贵人有喜,那嫔妾的孩儿又该怎么办?嫔妾只求一个公道,还请皇上也为嫔妾做主。”
田昭昭再次从内室跑出,直接跪在了地上,哭得几近失声。
尉迟安怒意上头,将满腔火气出在赵婧姝身上,“皇后,你是怎么掌管后宫的?且不说田常在是因何小产,内务府的那帮奴才,你也管不好吗?”
赵婧姝气得脸色铁青,又不能当众与尉迟安争执,只能低头示弱,“都是臣妾不好,皇上要罚臣妾,臣妾也认了。”
“罚?你做的这些事,岂是一句认罚就可糊弄过去?”尉迟安颇为不悦,“即日起,由德妃协理六宫事务,为你分忧。田常在小产之事,也交由德妃处理。”
“皇上,这件事不是由臣妾负责吗?”赵婧姝不服气。
“由你负责?在玉澜宫折腾许久,你可有得出任何有用线索?”尉迟安质问道,黑眸阴沉,仿佛一口深潭。
赵婧姝无言以对,只能以沉默表示妥协。
李萱菱压下上扬的嘴角,走到赵婧姝身旁,柔声安慰道:“姐姐莫要忧心,这后宫之主还是姐姐,妹妹不过从旁相助罢了。田常在小产一事,交由妹妹为姐姐分担,可为姐姐省去不少烦心事,岂不妙哉?”
赵婧姝冷哼了一声,对李萱菱不予理会。
李萱菱又挪了几步,将田昭昭从地上扶起,安慰道:“田常在,身子要紧。后面这段日子,田常在应当在玉澜宫好生歇息,调理好身子,才能为皇上开枝散叶,对吗?”
尉迟安满意地点了点头,瞪了赵婧姝一眼,拂袖而去。
容沐汐一脸得意地挽住李萱菱的手臂,大声道:“恭喜德妃姐姐,手握协理六宫之权!”
拥护李萱菱的一众妃嫔也跟着喊道:“恭喜德妃姐姐,手握协理六宫之权!”
赵婧姝面如土色,带着常嬷嬷一行人落荒而逃。
覃芷怡和高玟对视了一眼,看来,这场戏之后,明显德妃一派占了上风。
覃芷怡正欲回品芳斋,高玟突然在她耳畔轻声问道:“芷怡,我中的毒并非来自于荣妃的宴席,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