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九看他一眼,这从打扮到气度,再看看职位,怎么都不像个缺钱的。
王财计这么忠勇?这一战把自己的家财全砸进去了?
不该吧,虽然那个元宝是挺大的,但对于修士而言,灵晶才最有用,金银多是阵法之类辅助材料。
“王财计,这次的你这黄白运财法,可是当着大伙面用的,这下总不好抵赖吧?”
“对啊对啊,虽然杜郡守说数次大伙钱财失窃,不是被你运走补贴我郡财库,
但这次你可是明摆用了。”
“诸位!诸位,我最近钱财都用来炼灵兽,实在有些拮据,不过,这钱我当是必还,
驸马爷......”
好像...心怀正义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
不管是上次帮自己仗义执言,还是这次挺身而出,护城护民,王凡松都说的上是忠义之士。
不过,就这群人七嘴八舌的讨债来看。
王财计又算不上“好人”。
黄白道源的修士不多,与贵己道源依靠行商修行不同,这个辅助道源擅长“无中生有”“点石成金”。
不过这些都是早年的看法,现在世人都知道,这无中,生的是别人的有,点石,是换的别人的金。
但这们道源修士擅长理财是真的,至少王凡松上任后,丹芽郡的普遍生活档次都高了不少。
城中的新建高大建筑,郡城占据的广大面积,都是他这数百年的功劳。
丹芽郡离荒寂绝地不远,主要做的魂精魄华、凶兽恶兽的买卖,看这些年变化,王财计对钱财利用其实不错。
不过,
“驸马爷,他们可不管我兴建商铺,聚拢凡人费了多大心思,那是真敢晚上打我闷棍,袭击官员!”
杨九感受着众人的灵气强度,向他问道:“王兄,你这境界,比在场大多数人都高吧?”
“不敢不敢,驸马爷喊我王凡松就好,境界......不是那么通用,不说驸马爷您了,辅助道源与主战道源,法术能力与境界几乎无关。
境界顶多是灵气浓度,但与道源亲和也不是一回事。”
就是力量层次不是绝对而已,不过杨九没见过多少天才,但白玄墨倒也却从另一方面证明这点。
正要掏出自己灵晶,给王凡松把眼前这茬挡过去,却愕然发现被罗凌菲塞回来的扳指,没了光华。
灰扑扑,宛如褪色的劣质品。
但底端,又已经恢复一线颜色,且在向上缓缓漫延。
怪不得我没事,杨九恍若,这扳指看来是个带防护效果的法戒。
“哈哈,王财计,你这算盘打得好啊!驸马爷的钱我们也敢要?今天这事,驸马爷要咱的命,咱也给得。”
见杨九真掏出灵晶要给王凡松,众人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打着哈哈,向杨九告辞。
“不知好歹!我虽取了点钱财,但那不是为了大义?更何况,我取他们钱财,也是要取走他们负面情绪,
否则眼下这情景,他们怕不是要哭天抢地。”
抱怨完,他又向杨九恭维:“还是驸马爷气度不凡,如此大事,竟依旧波澜不惊。”
是没有惊,但也不是没情绪,只是习惯了不会表现没,且情绪总是有“度”而已。
幸存的修士,只怕也不单纯是王凡松提走他们情绪。
而是把心情深深藏起。
不管是罗凌菲、陇南周、人魅二人、邱映容对旁人性命的无视,还他们自己对自己的淡漠。
似乎,这是一种理所应当的习惯。
哪怕笑容扭曲,哪怕声音嘶哑,反正明面上,无人在乎。
度亡咒又在杨九心底响起,这次却没引发任何异动,毕竟战后的残垣之中,哪还有灵性灵魂。
“驸马,杨驸马,”龙南竹站在原本城墙的位置,带着杜炎铭等一众官吏,看来是欢迎他。
随着杨九前行,两旁的修士纷纷停住脚步,分列两旁,本来飞起的,也旋即落下,同样站在旁边。
静等他走过。
龙南竹的笑容有些僵硬,眼前这位别国驸马,实力、背景、气度,做得这好大事。
收获的人心,远超自己在此多年经营。
要不是他眼下价值更大,这种低阶修士,驸马又怎样?别人杀的,我也一样杀!
不过也不妨,他今天展示这一手,怕是有个尚未探明势力也要出手!
阵图?哼哼,龙国公心底冷笑。
“驸马,我已在府邸摆好大宴,请您务必赏脸,我沧乐上下,对今日之事,实在感念不尽。”
说完,他竟是躬身一礼。
不得不说,身为多年皇族,国公爷仪态着实好了些,明明是在行礼,却丝毫不见卑微,
反而大气磅礴,只是很快他的手就在袖口死死攥紧。
“谢过驸马!”
阵阵呼号波浪般响起,虽然参差不齐,略有些杂乱,却因层层叠叠,声声不绝,更显气势宏大。
就算这些行礼跪拜的,大多只是凡人和低阶修士。
“诸位,诸位请起,”杨九不见悲喜,声音平和,“杨九实在惶恐,此事小道实在不敢居功。
阻挡虎煞一事,非我一人,实是众人之功,尤其是当先勇士,牺牲义士。”
“哪里,若没有驸马爷...”当先几人大声开口,一边再次致礼。
话没说完,却被另一洪亮声音打断:“不错,若没有驸马,猎仙贼图谋我丹芽的阴谋怕是要得逞!”
压下众人声音,龙南竹继续说下去:“此次本是四相道国三公主与驸马驾临我丹芽的盛事,
却不想贼人如此大胆,竟借公主之手,引动白虎凶煞!”
不理会隐隐响起的低声议论,他继续催动法力,声音更是响亮:“公主与驸马尽力抵挡,
但因公主殿下尚有要事,未能竟全功,而杨九,杨驸马,为我沧乐所做之事,
大家确实亲见了吧?”
说罢,不但杨九辩解,便上前轻轻抚住他胳膊,扬声说道:“请我等恩公,杨驸马爷赴宴!”
“请驸马爷赴宴!”山呼海啸的声浪响起,华丽的飞车轻轻停在杨九身前,人群中冲出一名官吏,俯身跪地。
竟是以身为凳,请杨九上车。
心机耍的好啊!杨九看他一眼,扭头就想告辞。
就这段话,是给罗凌菲摘的干净,但只要稍加引导,公主殿下勾结猎仙贼的传闻,就能轰然传播。
还隐隐指向杨九与公主的关系,暗中并不是那么和谐。
虽然罗凌菲确实不无辜便是。
“请驸马爷赴宴!”更大的喊声响起,龙南竹的引导很成功,这热情的呼喊,分明把杨九当成自己人。
而不是什么四相驸马。
无奈之下,杨九只好走向飞车,却是踏空而行,没踩那个俯身的官吏。
走到车门边,他没忍住回头看了龙南竹一眼:别看整日彬彬有礼,这玩意,他可真是个人才啊。
宴是好宴,不但杨九,邱映容,人魅二人,包玄,都被热情招待。
丝毫没人提起他们拿修士强行填阵之事。
城中的伤亡、损失,同样没人提起,依旧是平淡的司空见惯。
各式繁复法器,让龙国公这处私邸,富丽堂皇,宛如仙境。
雕梁画栋之间,美婢乐工纵情歌舞,珍馐佳酿铺满长桌,就连两个人魅那边,也是精心上了适合他们的灵兽。
满面春风,言辞恳切,全是对杨九的赞颂,和对出城修士的钦佩。
除了宴席上不见一个他们的身影。
除了杨驸马爷总是表情木然,不见悲喜。
不过,大伙也习惯了,驸马爷一向这样子。
说不定就是因为如此,那位殿下才对他看上眼的。
毕竟大家都知道,四相道国三公主,疯了以后,最是喜欢收集各式奇葩。
宴会结束,杨九却对这里没了兴趣,以出去散步的名义,
在大片新鲜土石堆积的山丘之下,在被无形力量压平的土地之上,走了几步。
随即坐地不语。
正要起身,数个灵气点迅速赶来,低声问候:“驸马爷,您这是,不回去了?”
身后是邱映容、包玄、人魅护卫,本已回到那处小院。
不过,说起来,他们要是愿意等等,其实杨府就快要给他们准备好了。
“你们怎么知道?”杨九还以为总是无人打扰,自己能复归孤立平静。
“嗨,咱们跟着驸马爷也有些日子了,世间荣华,一时盛名,哪里能束缚的到您呐。”
包玄点头,众人附和。
“那你们也不要了?”杨九又问。
“跟着驸马还愁荣华富贵?”包玄志得意满。
“跟着驸马,是魏卫率下令,殿下又叮嘱过的,您去哪我们这苦命哥俩就得去哪。”
人魅护卫语气惨淡。
“跟着你可以活着,殿下说了,跟着你,可以保别人不敢杀我。”
邱映容依旧惜命。
杨九突然觉得,这棘种取不取也无所谓了,自己这属下,虽然目的不明。
但数量猛增一倍,还有四分之三都是殿下选的盯梢精锐。
“驸马,咱们去哪?去殿下那里,准备完婚吗?”人魅尽职尽责。
完婚?想都别想!道爷自从上次长剑毁了,也没件趁手兵器。
“小容啊,你经营法器多年,可会锻造兵刃吗?”他问道。
“锻造?回驸马,那种糙活,妾从来不会!”邱映容拒绝的干脆。
那就好办了,杨九凑了个理由:“听说刘三度的剑不错,咱们去捡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