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娇算术不怎么好。
但她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卫潋让人吓唬她，她踩了他一脚，还用弄脏他的衣裳，这就扯平了。
如果就是这样，她走了也没什么。
可那个玉佩……
谢灵娇心里装着事，蔫了吧唧，走着走着就到了衙门。
卫潋还在那儿。
谢灵娇没了上次怒气冲天的架势，没什么力气地坐上之前那个位置，动动唇，“玉佩……你想让我怎么赔？”
问出这句话。
笼罩在谢灵娇心头的浓浓愁怨才扯开了一道口子，开始有了消散的迹象。
“谢小姐。”
卫潋对她的突然出现并不感到惊讶。
他还是淡淡的。
给谢灵娇泡了一壶茶。
“史书记载，三十年前大融朝高赋税，边境不稳，徭役不断——直到当今陛下继位，励精图治，这才有了如今的安稳。”
静下来才发现。
他不仅长得不错，声音也还可以。
但，三十年前的大融朝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今年才十七啊！
仿佛能听懂她心里的话，卫潋慢慢解释：“赋税过高，会导致平民辛勤劳作之后却一无所得。若是气运不佳，还可能背上债务。”
异族冲突，边境不稳。
有危险的不仅是边境的百姓。
打仗需要武器、粮食……国库没银子，自然会增加税收。
徭役就更不用说了。
若是有的选，大多数百姓都不愿被征召服役。
“若是身处那般朝廷的统治，我想，谢小姐家应当不太平。”
卫潋这话是陈述而非反问。
他笃定谢家会遭遇危险。
谢灵娇抬头，扁着嘴：“那，我家为什么会不太平？”
卫潋：“谢三公子风姿卓绝，作为他的后代，谢家子孙皆容貌上乘。”
意思就是他们家里人好看呗。
这是实话，谢灵娇爱听。
脸色好看许多。
她的情绪变化很容易瞧。
卫潋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转变收入眼底，内里藏着一丝无人能察觉的浅笑。
他继续道：“睿智、有担当的统治者才能开拓清明盛世，谢小姐以及你的家人们才能过上更安稳的日子。若统治者不行，那遭殃的……”
可不就是她们这些平头百姓！
谢灵娇懂了一点。
“所以呢？”你想让我去救那什么太子？
他有能力？
谢灵娇没见过太子，不晓得他到底聪不聪明，倒是有一件事她知道，“不会因为那是你家亲戚，所以你才骗我去治吧？”
她露出警惕的神色。
卫潋微微一笑。
刹那间。
鱼沉了，雁落了，还没出来瞅不见的月亮躲起来，那什么花也害羞……是这个意思吧？
这么两天一直没什么胃口的谢灵娇近距离看到他的脸。
胃口就这么来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有饭吗？给我吃点。”
她倒也不挑食。
只要好吃的她都吃。
与之相反，她要是觉得不好吃，不管多贵的食材她都不愿意碰。
“稍等。”
卫潋的人做事麻利。
很快就把吃的端了上来。
谢灵娇拿起筷子，埋头吃了一口，招呼卫潋别停：“不用管我，你继续说。”
卫潋出身高贵，自小被教导的礼仪不允许他在进食时说话。
可谢灵娇很明显一副现在不说以后也别说她不想听的表情。
“谢小姐。”卫潋不是死板的人。
当场变通。
他说：“我好似从未告诉你，我想请你帮忙救治我的……亲戚。”
最后两个字很淡。
是仿照着谢灵娇说的。
谢灵娇：你没说过吗？
她懒得回忆。
咽下嘴里的东西，胡扯：“不是你家亲戚？不是亲戚你这么上心？”
“就不许我正直、无私？”
“你？”谢灵娇头也不抬，“不像。”
倒不是说卫潋是坏人。
除去主观印象不佳外，卫潋给谢灵娇的感觉很好。
他是个好人。
却不是那种为了一点小事就帮着忙前忙后的那种。
换句话讲，他是办大事的。
就算没四堂兄给的预告，谢灵娇也不觉得他会让自己去救什么普通人。要么他家亲戚，要么是对整个人类环境都有很大影响的人。
太子两者兼具。
卫潋这么急切也不奇怪。
谢灵娇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先把你恐吓我的事记在小本子上，等以后你得赔偿我。”
这好办。
卫潋答应了。
谢灵娇：“还有那块玉佩，你想要我怎么赔？”
其实玉佩不是因她拉扯掉落而摔坏。
那块玉没那么容易碎。
也没那么容易掉出来。
一切都是卫潋自己做的。
趁她拉扯自己时，卫潋弄坏了玉佩并栽赃到谢灵娇的身上——这个人不好抓，卫潋要她自愿入京。
结果正如之前他们查到的。
这是个单纯好骗的女子。
今日便自己送上了门。
看着自己跳坑的谢灵娇，卫潋破天荒动手，给她夹了菜，“多吃些。”
“我不缺银子，无需你做太多。”
“只要你跟我去一趟京城，瞧瞧我表兄的病，此事便一笔勾销。”
就瞧瞧？
不要她治？
谢灵娇掏出小本子，要卫潋写清楚。
搞个什么以工抵债的合同。
不过合同这种东西她也只听说过，自己不会整。
卫潋：“若谢小姐不放心，我可以与你立契。”
拿到进京就能抵消三万两欠款的契书，谢灵娇满意了。
看卫潋都觉得顺眼不少。
还主动问：“你不要我治？不写上面我可就不管了！”
“那是另外的价钱。”
卫潋已经使计迫使她进京。
过犹不及。
他不准备连小姑娘的诊金都诓骗。
只是，“想必谢小姐已经在城门口的告示中知晓了殿下的伤势，不知你对殿下的病有几分把握？”
“十分！”
谢灵娇很自信。
这个世界，就不存在她治不好的病！
除非时间上来不及，她到的时候人已经凉透。
这种的救不了。
目前没那实力。
“那此事便劳烦你了。”卫潋让属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黄金。
成功让谢灵娇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主子。”
高大下属再现。
卫潋：“她知晓我的身份……再去查查谢琼书，仔细些。”
“是。”
命令下达。
下属火速执行。
卫潋站在院中，瞧着谢灵娇回去的方向。
“谢家……”
“但愿真能……”治好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