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白家大哥白建国今天也没去大地,穿着白母熬了两天给他赶制出来的衣服,坐在大堂等着媒婆和女方上门。
女方是牛村人,之所以叫牛村,是因为那儿家家户户都姓牛。
大概八点多钟,媒婆带着相亲的女孩来了。
白建国一眼就看到她了。
长的又瘦又黑,扎着两个麻花辫。身上的补丁多的都快没地方打了。
白母邀请媒婆进屋喝水,给两个年轻人说说悄悄话的时间。
白菜躲在自己的屋里,从窗户缝能看到她大哥站在院里。
...
“大妹子,喝水。”
说实话,白母没相中。不是因为人家穿着,现在大家穿的都一样,谁家衣服没有几个补丁?
白母是瞧着那孩子干巴瘦干巴瘦的,从进院儿就低着头,人也唯唯诺诺的。
这是给老大找媳妇儿,立不起来可不行。
媒婆可能是看出来白母的不满意了,她伸出手拍了拍白母的胳膊,“老姐姐,我跟你说句实话吧,小花是我那死去姨婆家的闺女,我想让她嫁你家,我也是有私心的,这孩子,命苦啊。”
牛小花是家里老大,牛母当年生她时候血崩,人没了。
在这个食不果腹的年代,牛父一个人拉扯孩子,可想而知,得有多难。
牛父就这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拉扯到四岁。
他们村有个小寡妇,俩人不知道咋地,就滚一起去了,还让人家堵着了。
你说要睡觉就回屋呗,没有,俩人把柴火垛掏个窟窿就钻进去了。
然后牛父就把人给娶家去了。
寡妇有俩儿子,是她那死鬼前夫的。
有句老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寡妇刚进门,对牛小花还挺好的,只是这种好只维持了半年左右,寡妇就让五岁不到的孩子学做饭,冬天用凉水洗衣裳,劈柴挑水都是她的活。
对牛小花动辄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因为这事儿,生产队都特意找过牛父谈话,让他们对孩子好点儿,大冬天的,穿着单薄的小孩子,在外面磕磕绊绊的去捡柴。
冬天多冷啊,大雪纷飞,大人都受不住呢,更别说孩子了,没被后娘磋磨死,都算命大。
村民们都看不下去眼了,可想而知,小寡妇得做到什么地步吧。
最严重的一次,寡母把牛小花打的鼻口窜血,差点儿就打死了。
村民们上前拦着,有的更是直接说把孩子过继到他们家得了。
要知道这时代,家家户户都难,多个人就要多分出去一口吃的。
谁家粮食不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换来的?
都能让村民们不在乎吃的也要领养,小寡妇做的该有多绝吧。
小寡妇一听要过继,那能行吗?只说这是她家的劳动力,你说过继就过继?
想过继,行,给钱。
五十块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村民们谁有钱啊?
大家都是穷的叮当乱响的。
最后过继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以为牛父不知道闺女被欺负吗?他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差不差就过去了。
牛父倒是对小寡妇带来的俩儿子挺好。
...
媒婆用手绢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大姐,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地道,但是小花这孩子,能干,能吃苦,这孩子话不多,但是心地善良,是个好的。她打小儿就受后娘的磋磨,性子也养成了面团子,逆来顺受。你前些日子托我给你家老大找个对象,我就动了心思。”
白母听了心里也挺不得劲儿,咋说呢,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她是挺可怜牛小花的,但是她家也不是收容所。可怜的人多了,她总不能因为那孩子可怜,就强按头让自己儿子娶了吧?
“妹子,我知道了,但是最后成不成,得看我大儿子,我大儿子相中了,咱们再说后面的事情,没相中也没招。”
媒婆连忙称是,是这么个理儿。
...
白建国和牛小花站在外面,俩人都没说话。
白建国对她的印象,一般吧。
现在有几家像他家小妹似的,在家娇养着。
牛小花偷偷看了一眼白建国又垂下头,“大哥,我先把我家庭情况给你说说,你考虑考虑。”
白建国点点头。
“我叫牛小花。。。。”
白建国听着女孩细声细语的说着她的家庭。
白建国心里挺同情这个小姑娘的。然后眼神一瞥,就看到小妹跟个小偷似的,鬼鬼祟祟的在屋里偷看。
都给白建国整笑了。
“你瞅啥呢?出来大方的瞅。”
被大哥抓包了,白菜脸颊微红,挠了挠脑袋出去了。
“大哥。”
白建国伸手撸了一把小妹的脑袋,跟牛小花说,“这是我小妹。”
牛小花抬头看了白建国身边的女孩儿一眼,又把头低下去了。
“你妹子长的真好看。”
这时候媒婆和白母也出来了。
寒暄了几句,媒婆就把牛小花带回去了。
白母站在院里问白建国,“咋样啊,你相中没?”
白建国问白菜,“小妹,咋样?让她做你大嫂。”
“大哥,你自己做主吧,毕竟你俩过一辈子。我是觉得挺好的。这女孩儿挺实在的,先别管成不成的,她最起码对你挺真诚的,把她家情况都告诉你了,也没对你隐瞒。”
白建国拍手决定,“妈,那就她吧,等媒婆来了,商量商量就结婚吧,但是她家不行。等媒婆来了,看能不能断个亲啥的,要不然以后破烂事儿得一堆。”
白母看了看大儿子,不确定的问道:“那我就定她了?”
白建国点头,“嗯呢,定吧,我小妹都说好,那指定不能差。”
白母看大儿子也没啥排斥的意思,“行,那我知道了。你把新衣裳脱了吧,时间还早,你去大地上工去吧,我也得去上工了。”
白母又嘱咐白菜,“早上剩的饭菜,你晚上热热就行。”
“好,我知道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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