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宦官听了这话,急忙低头。他本就是宫中的内侍,地位远逊于童贯,见童贯发怒,自是不敢多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祸上身,于是只能沉默不语,静静地站在一旁。
武植身后,众多将校此刻亦是满脸怒容。他们心中既对朝廷这突如其来的撤军决议满是愤懑,又对蔡京的行径充斥着厌恶之意。
看着童贯愤怒的表情,武植沉声开口说道:“童公公不必这般动怒,此次出征虽未能大获全胜,确实留有遗憾。然而我军也借此探知了辽国的底线,日后我大宋与辽国定会再有交战之机。待那时再谋划收复燕云十六州,亦为时不晚。”
童贯听了武植之言,心中怒火渐息,可仍心有不甘地说道:“大帅,我实为您感到不值!大帅眼看就要攻克辽国西京城,此役若成,大帅必能名垂大宋青史。如今却因这议和……唉!”言罢,满脸遗憾,不住摇头叹息
旁边的宦官见周围气氛略缓,便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说道:“童公公、武大人,官家还有一道口谕,让咱家转达给二位。官家吩咐,待二位大人撤军后,需尽快赶回京师。”
“多谢这位公公,待本帅把军中诸事宜妥善布置完毕,就随公公一同返回京师。”武植回应道。
随即,武植召集众将校议事,命林冲率两万大军驻守代州城抵御辽国侵扰,又令韩世忠、刘光世收编此次作战俘获及投降的两万五千名辽军战俘。
“韩世忠、刘光世,你二人须全力整编这两万五千余名辽军降兵,不得使其哗变,若有差池,本帅定不轻饶!”
闻武植军令,韩世忠、刘光世二人立即起身,双手抱拳,异口同声道:“大帅放心,我等定全力以赴,绝不让大帅失望!”
商议既定,武植率领亲卫,与童贯一道,随着前来传旨的宦官一同踏上了奔赴京城的路途。
此次攻伐辽国未能达成全部功绩,武植心中难免存有少许遗憾,然而也并未过分在意。
起初武植挥军进击辽国,主要是为了回击耶律夷列调兵围困代州、残害代州知州这一事件,并非意在一举打败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这般伟大的功业。
然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虽然武植预料到辽国的军队战斗力肯定不如开国时期的勇猛,可也未曾想到竟然电的如此薄弱,其所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连战连捷,竟一路攻至西京大同府城下。
武植本拟于拿下大同府后停止进击,转攻为守,不想朝廷突然传下退兵之令。
这旨意对他和麾下将士来说好坏各半。好的方面是,他所率的西北军这几年先是与西夏接连交战,而后又奔赴河东作战,士兵们早已精疲力竭,厌战情绪渐起,此时退兵,可使将士们得到休整,缓解疲惫状态。
而且此时的辽国,国力虽呈衰退之势,却依然是当世的一流强国。只因北方女真等部落频繁侵扰,其国内精锐尽被调往北方镇压,武植才得以率军屡战屡胜。
但武植深知,若辽国察觉南方局势危急,定会抽调精锐回师南下与宋军交战,届时战事必将艰难困窘。故而朝廷此时下令撤军,恰合武植心意,如此也可等待日后时机,再展身手。
于不利处来看,胜利已然在望,却被迫半途而止,此前拼搏而来的战果难以拓展,那些于战斗中牺牲、负伤的将士所付出的沉重代价,尚未得到相称的回报,这让武植及其麾下众将士皆心有不甘。
尤其是麾下的将校们,必定会对朝廷生出不少怨言,只是碍于军令,只能将这股不满暂且压下。
武植一行人日夜兼程,经历十日跋涉,终于抵达了汴京城。他望着眼前这座熟悉的都城,心中感慨万千。
虽说只是短短数月的分别,可期间经历的诸事却如此的跌宕起伏,先是自己领兵与西夏交战,打得西夏叩首称臣,而后又挥师东进河东攻入辽国境内,这些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恰似在昨日刚刚发生。
此时,城门口处已有一众官员等候迎接武植及童贯一行。武植抬目望去,一眼便看出那领头之人韩忠彦,而在韩忠彦身旁,武植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师叔苏辙以及赵挺之。
见众人在城门等候,武植也不敢怠慢,迅速和童贯等人下马,疾步朝他们走去。
武植虽在边疆领兵作战,但身为重要的边关统帅,朝廷有大事都会传信于他,对于朝中官职以及职位的变动也有所耳闻。
此时的韩忠彦已升任右相,其职位乃是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赵挺之已晋升为副宰相,职位乃是尚书左丞。
而自己的师叔苏辙,也已官复原职,担任御史中丞,韩忠彦、赵挺之以及苏辙三位,俱为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皆可谓朝廷重臣。
武植快步走到几人面前,拱手施礼,高声说道:“见过韩大人、赵大人。”
接着,他转向苏辙,语气诚恳且尊敬:“见过师叔,许久不见,师叔别来无恙。”
韩忠彦等人赶忙笑着迎上前,说道:“武大人莫要客气,我等在此,专为恭迎大人凯旋。大人此番出兵,一举平定西夏,此乃盖世奇功,我等尚未能及时道贺。今日有幸得见,正好借此机会,向大人当面表达我等的祝贺之意与敬仰之情。”
一番寒暄过后,韩忠彦等人引领着武植和童贯二人踏入汴京城,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行。
途中,韩忠彦神色几番变化后,面向武植恳切说道:“武大人,朝廷此前下令让您撤军,实是权衡利弊后的抉择,望大人予以理解。”
武植听闻韩忠彦所言,沉声道:“韩大人且宽心,我等既身为大宋臣子,蒙圣上隆恩,自当谨遵朝廷旨意行事,绝无半分违逆之心,此乃为臣之本分。
“哎,如此甚好。此事说来,也确实怪不得朝廷。只因那辽国使节所提出的条件极具诱惑,朝中众臣乃至官家听闻后,都难免心动。只是那辽国使节提出签订条约的前提,便是要求武大人率军撤出辽国境内,朝廷因而才向武大人发了八百里加急的撤军令。”
武植听到韩忠彦的话,神色略有些讶异,随即开口问道:“韩大人,这辽国使节所提条约是何内容,竟让官家及朝廷诸公都如此心动?”
一旁的赵挺之接过话茬应道:“辽国使节就此次出兵代州之事致歉,还愿赔偿白银二十万两。”
武植听闻,眉头轻蹙,转而望向赵挺之,沉声道:“想必不止于此,若仅这般,朝廷与官家以及诸位大臣定不会应允。”
赵挺之微微点头,继而说道:“诚然,那辽国使节还欲与我大宋重订盟约。其第一条便是废止真宗年间所签澶渊之盟里大宋每年向辽国进贡十万银两、二十万匹锦缎的条款。”
他一边说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笑意,“不止如此,那辽国竟还应诺,日后每年向我大宋进贡十万两白银。单是这一条约定,便足以让官家以及朝中众大臣心动不已。毕竟,这不仅关乎岁入的增加,更是大宋国威重振的一种彰显,朝堂上下又怎能不为此意动呢?”
旁边的韩忠彦以及苏辙,这时都面带笑容,说道:“不错,自真宗时签了澶渊之盟,我大宋年年要给辽国进贡白银十万两、锦缎二十万匹,如今却能反过来让辽国给大宋进贡,官家怎会不心动呢?”
武植听完条约的内容,也不由自主地轻轻点头,心中悄然思量:以宋徽宗赵佶那极为看重颜面的性子,倘若真能和辽国成功签订这样的条约,对他来说,必定是一件能够彰显国威、让他倍感荣耀且扬眉吐气的大好事。
与此同时,武植也不禁感叹,这辽国使节着实不简单,竟能提出这般突破性的条约条件,确实算得上是一个极具魄力之人,这一点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还不知此次前来出使我大宋的辽国使节是何人呢?”念及于此,他不禁转头对着身旁的赵挺之问道。
赵挺之回应道:“此次出使我大宋之人,是一位辽国的皇储子弟,名叫耶律南山。
“耶律南山,”闻听赵挺之所言,武植心下不禁一动,于脑海中迅速翻找前世记忆里的历史资料,然而细细搜寻一番,竟全然未曾听闻辽国有这样一位名叫耶律南山的人物。
他暗自思忖,莫非此人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可细细想来又觉不太可能,这般有魄力、能在两国邦交中扮演关键角色之人,按常理在历史上理应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怎会毫无记载呢?
“也罢,如今自己已然回到京师,日后有的是时机与那辽国使节碰面。届时,其究竟是何许人也,自会见分晓。”
武植暂且收起内心的疑虑,随着众人继续前行,没一会儿,便进入了皇宫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