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曜三周岁的生辰很快便到了,太后和皇上一早便送了许多赏赐来,各宫嫔妃紧随其后,如今后宫里一派和乐,叫她们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今年照旧是在永寿宫摆一个小宴,沈眉庄有孕六月了,身子不便,安陵容和顺嫔便一早过来帮她照料着。
弘曜又收到了一只崭新的小狗,他看着那个花花绿绿的小狗布偶,搂着淑娘娘的脖子,在她脸上香了一大口:“淑娘娘真好,弘曜喜欢淑娘娘!”
顺嫔不甘示弱:“弘曜,快来看顺娘娘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弘曜先将小狗布偶递给采云,这才咚咚咚跑过去,顺嫔手里的是一盒华容道,上面画满了不同形态、不同颜色的小狗,这可是她传信回去家中,富察谷杭亲自设计叫人做出来的。
弘曜看花了眼,欢呼道:“好多小狗!”
顺嫔把脸侧了侧:“那你喜不喜欢顺娘娘?”
弘曜非常上道地“吧唧”一口:“喜欢!顺娘娘好!”
沈眉庄被他逗笑:“上次欣娘娘送了你一个小狗的泥叫叫,你也是这般说的;还有齐娘娘给你做好吃的栗子糕那次,你也是这么说;就连你三哥,你也是这样谢他的,弘曜,你最喜欢谁?”
弘曜小脑瓜转的很快:“最喜欢额娘、淑娘娘、顺娘娘,还有晚棠妹妹!”
殿内笑成一片,弘曜把华容道放好,又从采云手里拿过小狗布偶,走到额娘面前:“额娘,拿盒子,装起来。”
沈眉庄一边挥手叫采月去找个好看的锦盒,一边问他:“弘曜想装起来做什么呀?”
弘曜神色认真:“留给妹妹玩。”
沈眉庄倒是真没想到,她阻止了采月将小狗装起来的动作:“可是妹妹还要很久才能玩,而且这是淑娘娘送给弘曜的礼物,弘曜先留着自己玩,等妹妹可以玩玩具了,额娘带着你一起给妹妹做一个,好不好?”
弘曜本来还满脸不舍地看着小狗,听完额娘的话,又想了半天:“那弘曜先玩,以后,再做,送妹妹。”
顺嫔在一旁看得满脸慈母笑:“弘曜太乖了,没事,以后你妹妹出生了,顺娘娘和淑娘娘也会送礼物给妹妹的,好不好?”
弘曜一听这话,走到顺嫔面前,抬起小手:“顺娘娘,拉勾。”
殿内又是一阵笑,顺嫔抬手跟他拉勾:“弘曜放心,顺娘娘一定会给妹妹送的,不然就让顺娘娘变成小狗,好不好?”
弘曜点点头:“那弘曜最喜欢顺娘娘。”
闹了一会,桑儿来禀报晚上小宴的事宜,采云便先带着弘曜去另一侧玩了,沈眉庄悠闲地坐在一旁看两人核对各项事宜,如今是冬月了,天冷,顺嫔又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沈眉庄叹了口气,叫采月再添些炭火:
“不是说药方已经递进宫了吗?你身子如何了?”
顺嫔端茶的手顿了一下,道:“那些方子,是在扬州寻到的,给花楼里的姑娘们用的,那地方哪里会想着给她们好好医治?柳太医已经看过了,根本不对症,都是用猛药强行止住下红,我身子好容易才养好许多,若是用了,怕是要彻底拖垮了。”
沈眉庄和安陵容一时都沉默了,炭火已经加上,殿内热气甚至有些烘人,顺嫔反而宽慰起她俩来:“其实我都习惯了,而且这不是有你们照顾我嘛,你瞧殿里这炭火,安陵容额上都出汗了。”
沈眉庄道:“柳默同我说过,其实这原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病,只是他们身为宫中太医,需要避讳的东西太多,对于病症的许多细节丝毫不知,这才无从下手。我宫里虽然也有会些医术的宫女,但也只是在女子调理方面精一些,对于疑难杂症丝毫不通,实在不行你叫家里去寻寻看有没有医女。”
安陵容补充道:“医女还是太少,若能寻到妇科圣手,送个女子去拜师学艺,也是可以的,如此双管齐下,难不成还治不好你这病吗?”
顺嫔心里一阵暖意:“好,我等会就传信回去,多谢你们如此记挂我。”
宴会是晚上办,午后相应的准备便都做好了,顺嫔带着晚棠和弘曜玩七巧板,安陵容就坐在榻上看书,沈眉庄最近很喜欢看武侠类的话本子,永寿宫里有不少,安陵容随手拿了一本,看着确实挺有意思。
“娘娘,年贵人来了。”
沈眉庄和安陵容同时看向顺嫔,顺嫔摆了摆手:“你去正殿接待她吧,我可不想见到她。”
“那你们在这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沈眉庄如今已是贵妃,永寿宫正殿的宝座自然没什么不能坐的,年世兰也不扭捏,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颂芝端着托盘上前:
“贵妃娘娘,这是我们家小主为六贝子准备的贺礼,还请娘娘过目。”
上头放着些鲁班锁一类的玩具,最醒目的,是一本......算术启蒙书?
年世兰看到沈眉庄的视线,尴尬地咳了一声:“这书是我大哥写的,是他给六贝子准备的贺礼,还望毓贵妃见谅。”
倒真是稀奇,不过想想年希尧的成就:出医书、出数学书、画画、音乐......还真是,不会医术的数学家不是个好画家。
如此多才多艺的人,送本算术启蒙倒也不算什么,况且日后弘曜确实能用上。
“你们兄妹真是有心了,再过几年弘曜入上书房,你兄长如此有才,我还想着有没有机会叫弘曜向他请教一番呢。”
年世兰会意:“若能做皇子的师傅,也是他的福气。”
沈眉庄笑着点点头,采月也将茶送了上来,里间不时传出孩子的笑声,年世兰顿了顿,开口时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顺嫔娘娘是否也在?”
沈眉庄有些惊奇地看着她,她脸一下子红了:
“嫔妾家中嫂嫂第二次生产时,因脚滑摔了一跤,提前发动了,产后落下了淋漓不尽的毛病。我二哥早年在西北,机缘巧合遇到一位妇科圣手,求了一张方子,大哥又根据嫂嫂的体质改了许多次,嫂嫂按照那个方子治疗,这些年也渐渐好了起来。”
前几个月,年世兰常去百骏园骑马,有好几次看到顺嫔远远站着,看她们骑一会便离去。那年顺嫔假孕又成了真孕,小产后得了下红之症的事情,她是最清楚的,虽然是曹琴默出的主意,可一切源头皆是年世兰。
也不是要以此事求得原谅,到底是年世兰亲手造就的因果,顺嫔日后如何同她清算,都是她应得的,可眼下若能叫顺嫔身子好起来,也是好事。
沈眉庄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年世兰点点头:“虽是要花许多时间慢慢调理,但嫂嫂如今确实已经大好,早年畏寒的毛病也不犯了。”
内殿突然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年世兰和沈眉庄看过去,顺嫔正扶着帘子站在那,声音颤得不像样:“你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