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山黑着脸带着赵如芳回了客苑,赵如山的妻子朱氏已经等候多时,见他头上有细汗,便将自己的帕子递了上去,让他擦擦汗。
朱氏是赵如山归乡之后所娶的妻子,年岁不过十七,是镖局出身的姑娘,性子利落爽直,待人也和善,不过这一回,却实在是不待见初次见面的小姑子。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是动手,回去吧。”朱氏如是说道,看都不看赵如芳一眼。
赵如芳皱眉,打量朱氏:“嫂嫂不喜欢我?”
朱氏神情淡淡,不紧不慢道:“小姑看错了,你是夫君的妹子,嫂嫂自当爱屋及乌......”
“嫂嫂,这等虚假的话就不必说了。”赵如芳打断了朱氏的话。
朱氏的脸顿时就拉下来了:“既如此,你又何必多问,好好待嫁,勿要再生事惹你阿兄生气。”
既然给脸不要脸,非要将这层脸皮扯下来,那就扯吧。
朱氏拽着赵如山往里面走去:“奔波了好些日子,我请人烧了一些热水,再备上一些饭菜,先洗漱用饭,等什么时候公主侯爷得了空闲,便去拜见。”
赵如山点头:“我方才便遇见公主和侯爷了,让我们明日傍晚前去拜见。”
“明日傍晚,那正正好养足精神,也免得失礼。”朱氏点头应好,夫妻俩一同往里面走去,见热水已经烧好,便催着赵如山去洗漱,然后拿出针线,绣了几针破开了口子的衣裳,又拿去庭中洗漱。
赵如芳跟上去道:“你何需自己动手,请个侍女婆子来就是了。”
“一身衣裳的事情,哪里值得请人,小姑是好日子过久了,不知这普通人是如何过日子的。”
朱氏的话不咸不淡,手里的动作也不停,取了皂角在衣服里搓搓,然后搓搓敲敲,将衣裳里的脏污洗出来。
赵如芳拧眉,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她宁愿面对一脸怒气要揍她一顿的赵如山,也不愿面对这不咸不淡的朱氏,她话里话外说的都好,但也清晰的让人知晓她的不喜。
“为什么?”赵如芳咬唇,“我自问也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为何你这般讨厌我,难不成是因为我让你们劳累奔波?可我是阿兄的妹妹,我要嫁人,这不是应该的吗?”
朱氏原本不欲多提的,可她非要问,不免变了脸色:“小姑可知,这世间的恩义,原本就那么多,用完了就没了,昔日夫君说公主喜欢小姑,留着小姑在身边,自是好事。”
“可如今小姑借着夫君的那点恩义,向公主求嫁高门,又将夫君置于何地?”
“夫君觉得你不懂事,打扰公主和侯爷,平添纷扰,是不该,可我觉得,小姑用了夫君九死一生求来的情谊,也是不该。”
“我与夫君都想好,如今开武馆赚些钱银,待有了孩子,孩子长到五六岁,便前来秦都,那孩子便可进平西侯府,受平西侯府所请先生,和前辈教导,再有那么一些公主与侯爷记得的恩义在,他日出头也能容易些。”
“小姑,你让我如何喜欢你?”
赵如芳顿时哑口,她皱眉道:“可这些是公主许了我的,与阿兄又有什么关系?”
“公主能替你寻这一门亲事,又庇护你一辈子,难道不是看在你阿兄的面上?就凭你自己?”朱氏心里很不痛快,“小姑,平西侯府的亲卫不少,便是追随侯爷上战场战死的也不在少数,为何只有你站在这里?”
“那是我自己争来的。”
“是,是你争来的,所以你得了好处,公主为你备下嫁妆,许你嫁入高门,将会庇护你一辈子,旁人愚蠢得很,只会安心地呆着,只等家中有了幼儿,等将他们养大一些,便送来平西侯府,学习文武艺,只等有朝一日出人头地。”
“难不成你不知,既然我们赵家已经得了好,日后再有好的,或许能得的就是不是我们赵家了。”
赵如芳听得很烦:“嫂嫂,侯爷不是那样的人,侯爷用人,向来是看本事的。”
“是看本事,那同样优秀呢?那机会不是给了别人?”
“嫂嫂。”赵如芳觉得朱氏魔障了,“你昏了头了,且不说你与阿兄的孩子现在连影都没有,你说的那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就为了那点猜测,就舍弃眼前的好处,岂不是本末倒置。”
秦宜真生辰那日,府上请来了娑玉这位女先生说书,秦宜真听说了她求财寻女的故事,颇为感触,便有了抚幼司的最初想法。
后来,秦宜真打算给赵如芳请一位女先生教导学识和礼仪,也便将这位请了回来,赵如芳为了嫁入高门,也是非常勤劳刻苦,如今也稍有成就,说话用词也好多了。
朱氏顿了顿,然后道:“我不喜你,是因为你抢夺了将来属于我孩儿的东西,难不成你还不明白?”
人都是有私心的,朱氏不否认,她并非恶人,只是觉得赵如芳抢走了自己将来孩子的东西,所以不大喜欢她而已。
赵如芳咬唇:“可我若是嫁入贺家,将来能帮助娘家的也不少,我......”
朱氏道:“你嫁入贺家,虽说因为有公主侯爷的拂照,贺家确实会对你不错,但这也算是贺家同平西侯府的交换,旁的东西,贺家怎么可能给你?”
“便是认了赵家这门亲,也不过是当作可能上门打秋风的亲戚,小姑,你要的太多了......”
若是赵如芳所求的是能与她等同的姻缘,两家合姻,便是请了公主出面说亲,那也是皆大欢喜,可她要攀高枝,公主要费的心思就多了。
赵如芳不甘心:“什么叫做我要的太多,难不成我不配过好日子吗?”
朱氏不想再与她争辩:“行了行了,你对,是该争抢,只是我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儿不平,不大喜欢你,那也是我的事情。”
赵如芳被噎得不轻,气呼呼地转头回了屋里。
朱氏连头也不抬一下,顺手从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倒在半旧的衣裳上,继续搓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