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孩子丢下石头,跑到沈烈的车前,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
这一幕,把姚红等人都看呆了。
沈烈从车内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包提前准备好的糖果,下车分给孩子们,小家伙们更开心了,一个个手舞足蹈,像是过年一样开心,不是他们平常吃不起糖,而是父母不让他们吃糖,保护牙齿,被发现偷偷吃糖回家是要被大屁股的。
但这糖是沈叔叔给的,那就可以吃了。
于先拓看着沈烈被孩子们热情地围着,默默摸了一把自己爱车上被石头砸出的两个大瘪,去钣金店少说得花五百块钱才抹平,再摸了摸脖子上的大绺子,买药还得再花五十。
“大人都在家里了?”沈烈摸着一个个头最小的孩子的小脑袋问道。
“不在。”孩子们齐刷刷回答。
年纪最大的孩子道:“村长伯伯快不行了,家里的大人们都去看望帮忙了。”
其余孩子都跟着用力点头,不过孩子们的脸上依旧是吃糖果的喜悦,没有半分哀伤。
姚红忍不住问:“村长伯伯病重,你们还这么开心?”
一个个头中等的小男孩,笑着冲姚红说:“爸妈说了,村长伯伯去了另一个世界,不用再被生病折磨了,村长伯伯很可怜的,生病之后每天晚上都疼得哇哇叫。”
“我昨天见过村长伯伯,他瘦得好吓人,像电影里的僵尸。”
“村长伯伯是好人,好人不应该被这么折磨,所以我们都希望他快一点死。”
孩子们叽叽喳喳。
沈烈以及姚红等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一群孩子带着沈烈,来到大齐村村长的家里,整个村子一片寂静,但村长家却是很热闹,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在此,有人在屋内探望村长,见村长最后一面,有人则在院子里操持着准备村长的后事,一长串的吊纸钱准备好了,炮仗也准备好了。
按照当地的习俗,人死之后先要在大门口挂上一串吊纸钱,然后再放两个二踢脚。
沈烈等人刚来到村长家大门口,就看见村长家的大儿子腰间缠着白布,手里拿着吊纸钱走出来,将那长长的一串吊纸钱拴在杆子上,立在了大门口,同村的一个长辈,则拿着两个二踢脚出来,摆好之后将点着的一根香交到村长大儿子的手里。
二踢脚升空,爆炸出闷响。
村长大儿子泪流满面,但他没有哭出声,这种无声的悲痛比哭出来更令人心碎。
屋内传来一片哭声。
村长的妻子、小儿子大声哭泣,家里的亲戚们抹泪,左邻右舍的乡亲们也跟着悲伤。
死了是解脱了,可人终究是没了。
家人哭亡者。
村民们更像是在哭自己。
走在沈烈身前的一群孩子,全都停了下来,刚才笑容洋溢的小脸上,这时充满疑惑。
“村长伯伯死了,不是好事么?他们为什么哭呀。”
村长的大儿子看见沈烈等人,主动向沈烈走了过来,“沈书记,您来了。”一句话说完,剩下的却是哽咽着说不出口,父亲死了是解脱,可他真的很心痛。
“先料理丧事,有什么需要我和镇政府帮忙的,尽管开口。”沈烈拍了拍村长大儿子的肩膀。
沈烈和姚红等人没有闲着,也加入到准备丧事的队伍里。
村民们对沈烈态度和善热情,可对姚红等人,尤其是对于先拓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于先拓的身份敏感,是东盛造纸厂的前负责人,现在又夹在外包公司和村民中间充当中间人,不管是哪一个身份,在村民的眼中,于先拓都是敌人,甚至比外包公司更可恨。
要不是看在沈烈的面子上,此刻内心悲痛愤懑的村民,怕是早已经集体冲于先拓围殴过来。
村委会的老干部齐传山,不管村子里谁家有红白喜事,都是他指挥,大家伙在传山老伯的指挥下井然有序,所有事情几乎都安排妥当,唯独棺材的事还没定下来。
镇子上有一家棺材铺,但那老板最近几天联系不上了,定好的寿材也没个消息。
齐传山走向沈烈,“沈书记,恐怕得麻烦您跑一趟,隔壁镇也有一家棺材铺,我刚才打电话联系了一下,但用的料子好坏,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得帮着去看一下。”
沈烈道:“没问题,但寿材料子我不懂,传山老伯,你能不能找个懂的乡亲跟我一起去。”
齐传山冲一个半大小子道:“二虎,你跟沈书记去一趟汤溪镇,帮沈书记看料子,有问题不?”
半大孩子嘴里还含着沈烈给的糖块,用力点头。
沈烈表示怀疑,笑着说:“传山老伯,让二虎这一个孩子去,这合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