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异常。
在陆九渊看来，最重要的其实就是情报战。
如果知道了应对方法，那么异常也就不过如此。
现代克苏鲁神话故事越来越没有最初那个味道，就是因为关于祂们的设定在逐渐完善。
祂们具体究竟是何种形状，何种载体，光与热、星球、特殊种族、亦或是概念上的东西，都随着后面的创作而一一完善。
到了这种时候，人均都知道群星归位，人均都明白旧印，人均都知道房间的直角会出来追杀时空穿越者的猎犬……
到了这种时候，当种种信息都变成了已知之后，真的还符合克苏鲁神话最初的，“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绪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这样的设定吗？
只不过，阅读文学作品的体验是一回事，真正生死存亡，艰难求生的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之间的区别，就像是看JoJo作品，和穿越到JoJo里面的区别一样大。
对于陆九渊，对于炎夏来说，能够提前获得一些异常的知识，当然是非常合算的交易。
“这没有什么问题……”
听到冯成带回来的消息，不止是陆九渊高兴，乔劲政委和王营长，还有忙于现世工作没有上线的章将军，都表示了肯定。
表面上看，支持别的势力来进行教育，进行医疗和基建，确实是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实际上他们需求的都是现世中蓝星普通的技术力就能够完成的建设。
就拿教育来说，陆九渊对于部落民和污骸种的教育已经初见成效。
他们这些“外星人”已经可以参与到许多机械操作的工作上了。
日常的交流也能脱离开翻译纽扣的所在而进行下去。
之后，如果有必要让陆九渊小同志的“Npc”计划进一步扩充的话，那么让他来主导帮助幽伞部落教育，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安排了。
虽然不是恶意或者刻意安排，而是幽伞部落主动让他们参与到教育里面的。
但是可想而知的结果是，如果真的让炎夏来教育一整个“外星人”部落的适学龄儿童，那么他们一定会更加倾向于帮助和维护炎夏，甚至……加入炎夏。
对于考虑到失联和失控等极端情况，而通过的“Npc”计划来说，一整个抱有友善倾向的部落，绝对就是要交给陆九渊好好把握住的东西。
而医疗方面，也是炎夏的得意之处。
本来，异世界异星球的医疗水平是很高的，他们有着集成成小铁盒的、功能全面的医药。
如果有钱或者有权，或者运气好一点，甚至能够拿到有着“闪耀”前缀的闪耀医药，治好许多想都不敢想的重疾重伤。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方便以及好用。
让他们对于底层和中间层，以及过渡段的医疗使用，就显得尤为乏力了。
就地取材的草药，就是底层人民或者偏远的部落，唯一的医疗手段。
就连刚刚和帝国交易了一大波蘑菇布，而小赚了一笔的幽伞部落，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而他们在医疗技术上的割裂，就比蓝星上任何一个富人穷人医疗水平区别的案例还要可怕和骇人。
就拿因为战斗而断掉肢体的重伤来说吧。
用一根原木制作的假肢，就是大部分人唯一的选择。
结果呢？再上一步就是效果非凡的仿生体，和效果更加非凡的超凡仿生体了。
他们甚至没有赶快带着断掉的肢体，手术接好，复通的这类中间性选项，直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如此种种……难以说尽。
而类似的原因，就造就了炎夏的大蒜素、青霉素药剂，能够同帝国、回音湾部落交易到大量的财富的缘由。
因为不管是帝国人还是部落民，都很需要这种便宜却好用，适用于大部分感染伤口治疗的中间层替代方案。
正是因为这样的现象，才让他们对幽伞部落提出来的交易条件第二条的医疗，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唯一麻烦一点的，是对方所处的丛林地形，让他们需要准备好救护飞机而非救护车。
这就是一个很要命的难关了。
“目前大千项目的‘空军’确实是在组建中，但是并非想象中的拥有飞机的空军，而是热气球和氢气空艇。”
空艇技术，在蓝星上的发展，其实是走在飞机前面的。
不管是公司、品牌、产品、驾驶员、空乘小姐，还是当初的乘客数量。
都是远远超过飞机的。
在最初飞机并没有那么快速、安全和优雅之前，载人航空的空艇才是更加快速、安静和优雅的代名词。
因为单纯的放气、充气或者增重，可比考虑所谓的空气动力学要简单多了。
空艇在常规姿态飞行的情况下，简直就像是在空中浮空穿梭的潜水艇而已，原理更简单，技术上的难题也更少。
但是，成也氢气，败也氢气。
因为这种可燃易爆的东西，就导致欧罗巴的上空出现了几次骇人听闻的空中交通安全恶性事件——一旦出事，基本上是会连人带机体，整个地焚烧干净。
甚至有一次，机组的所有人员和乘客，就在起飞之后，距离地面不到一两百米的高度，在地面亲友说不定还没走远的情况下，眼睁睁地被大火吞噬。
也是在那一系列的出行安全事件后，空艇的生意光速走低、破产。
现在少部分拥有空艇业务的公司，一般也只提供短途的旅游观赏服务而已。
所以，即便拥有了更加安全的技术和设计，速度也得到了足够的提升。
但是却依旧没有人考虑过像布置飞机航线那样重启各种空艇航线。
这些旧世界的牵绊，对于来到了异世界、异星球的炎夏来说，当然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组建一批空艇或者热气球的“空军”，也是他们正在积极准备的项目。
唯一的问题是，获得制空权对于当前炎夏面临的战斗情况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碾压了。
在生产力和其他技术力提升上来之前，如果将空艇配备给幽伞部落用来当“救护车”，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不过，对此，乔政委却有不同的见解。
“没什么大问题，除了构建‘救护车’，我们还可以组建流动的、或者更加下沉的医疗服务嘛。”
“就算是救护车再快，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但是如果我们为幽伞部落提供培育基层医疗工作者的技术，让他们有着不超过两个街道的‘赤脚医生’存在来救急，那么也可以变相实现他们的目标了。”
“他们现在并没有多少人口，这样的培训工作不会占用我们很多的精力。”
“而等到他们需要更加有效的安排的时候，我们应该也到了可以将空艇淘汰下来的时候了。”
对此，陆九渊也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乔政委的建议确实很有可行性。
在偏远地区，培养本地的医疗人才往往比直接引入外部资源更加持久和有效。
都吐槽说小作坊下猛药。
但是如果没有猛药，许多人恐怕已经夭折或者归魂了。
而这些东西无形之中，也是又增加了一项陆九渊需要学习的知识点。
毕竟，凡是为了最极端情况下的“Npc”计划而准备的东西，他这个计划的执行者，就得要有着系统的学习和了解。
“不错，这不仅可以解决燃眉之急，还能提升幽伞部落的自我救助能力，只有脱离了我们还能继续运行，那才是真正的‘Npc’计划该有的样子。不过，关键是要找到合适的培训对象和方法。”
对此，接到冯成相关反馈信息的陆九渊倒是轻松地笑了笑。
“这个倒不需要我们操心和考虑，菌十一，也就是幽伞部落的祭司已经做出了安排。他们已经从部落里选择了年轻、有责任心的青年，愿意将他们交给我们来进行系统的基础医疗救护培训。”
“研究的重点，我也找冬青询问过了，成体系且需要传承和理解的中医其实并没有那么方便，现在我们能做的，其实是像‘赤脚医生手册’甚至是‘肘后书’这种小册子一样的东西，重点是教授他们处理常见的创伤、急救和基本诊断技能。”
而对于最后一种要求——基建，就更不他们需要担心什么了。
尽管缺少大机器，但是土木工作的流程和人手他们这里多的是。
虽然缺少很多东西，但是水泥和钢筋却不是什么高技术的东西，帮幽伞部落基建也是建设码头的必经之事。
……
三样东西，在冯成的谈判下，其实已经给炎夏方面留出来了足够的自由解释的权力。
该有的时间跨度，该有的小问题都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但是归根到底，这三样东西对于炎夏来说也只是一批简单的、低技术力的交易内容。
而反过来，对方提供的东西，却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首先，他们获得的不止是作为商品的恶魔菇和蘑菇布，而是得到了全套的生产知识技术。
有了这些知识，就让他们对恶魔菇这种特殊的蘑菇拥有更深一步的了解。
如果说用蘑菇纤维制作布匹的技术没什么特殊的，那么恶魔菇对水土的特殊需求，不能用水培箱种植等性质，就可以略微窥探到相关特性的一角了。
更何况，幽伞部落确实在这方面的心意，确实是下足了功夫。
他们甚至将冯成看过的那些培育罐子都送了一份给他们。
“我记得报告上说，冯成当时攀谈的时候，和对方聊起来这些罐子的来源信息是——”
“没错，帝国人基因培育技术的一个器具，虽然不是核心部件，但是只要拿到手里，就有很多可以逆推和参考的东西了。”
本身，能够有机会窥探恶魔菇这种神奇的菌种的信息就已经是很赚了。
现在告诉你，赠品甚至有机会看到基因技术的部分信息？
这都已经不能叫回本了，简直是一口气直接吃了一个自己还要多。
他们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让“老乡”吃太多亏了。
而在恶魔菇、蘑菇布的技术之外，第二条就是蘑菇块的技术了。
这个东西与其说是一种建材，不如说是一种活体材料。
“帝国人购买它们是可以选择磨碎了掺到军粮里面的……虽然说不道德吧，但是这也说明了这东西拥有可消化的有机成分。”
“堆叠起来之后不需要砌水泥，建筑的拆除或者改建也非常方便。”
“轻盈而富有强度，会自然找平和形成弧度……”
“这样的优点还能够说一箩筐。”
但是——这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旁听的荆梦羽举手发言道，“虽然说传统建筑材料是死的，而蘑菇块是活的。它们不仅能自我修复，还能进行信息交换。但是——这种活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智能。”
“简单来说，它的可动性和智能性还比不过智能的自动门。”
“因为在电路代替的逻辑下，在传感器代替的感觉器官下，人为编写的电路、集成电路、逻辑电路——一直到电脑、AI和超级智能，还是比这种呆呆的生物要好用许多倍。”
“不过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总体上来说，还是有着一定的研究价值的，我们总不能指望别人部落和我们做生意，却能够让我们一直赢赢赢吧。”
这样直观的说话，也是让在座的许多与会者，都露出放松的笑容来。
这样的小变化，也是让陆九渊有些奇怪，最开始不爱交流，躲着做研究的荆梦羽，现在都会在例会上说笑话了吗？
而在一旁，另一位材料方面的专家也是接过了话茬，“蘑菇块最大的问题在于它的不稳定性。虽然看起来很神奇，但实际上它们对环境的适应性极其脆弱。温度、湿度、光照的变化容许程度，还是位于生物的限度内。”
“虽然在幽伞部落的大部分建筑，都面临过许多次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甚至是火焰和战斗，也依旧存续。”
“但这些都不是所谓的极端情况。”
“对于我们这些研究人员所设想的大部分极端情况来说，任何一种都能够就会导致其生长结构迅速崩溃。”
“生物建材蘑菇块，目前更像是一个概念性原型，距离真正的实用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就是继续在蘑菇丛林这样的特殊生态地形里面作为初期平替来使用；要不就是应用到更广泛的范围内，但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思考这第二项交易到底算不算亏本。
最后，就是对方许诺的新的异常的知识了。
这才是让冯成当初在谈判的时候开口的重头戏。
“他们说，不是人。”
啊？
只一句，大家就都愕然地看向了开口讲述的陆九渊。
陆小同志是不是加在身上的任务太多了，精神有点绷不住了？怎么开口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