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沈知初带去了边疆。
他本就有军籍在身,不用二次投军,去到军营之前,还拿出自己攒下的所有银钱,在边疆的小城里,为我添置了一处两进的院子,买了一个婢女陪我。
仅剩的一点银钱,他更是一分没给自己留下,全都交到了我的手里,让我在吃食上,千万不要苛待自己,等他下月领了军俸,一定会第一时间给我补上!
我呆呆地看着在我面前忙前忙后,嘱咐不断的沈知初忽然有些愧疚。
不仅是愧疚自己欺他骗他,更愧前一世杀他挖心,断他十世修为的我,压根儿就配不上他对我的这些好呀……
可我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人这样不求回报,掏心掏肺地对我好过。
即便是我的师父林青云,和那我看着长大的师妹林寒霜,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都没有像沈知初待我这般纯粹。
我不知该如何拒绝他的好意,懵懵懂懂的接受了他赠与我的一切。
直到沈知初要回军营了,我才后知后觉地去到了门外送他。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和沈知初有了婚约。
明明是一个在世间独行惯了的,坏事做尽的狐妖,竟然住进了凡人的两进院里,像寻常的夫妻那样,等着自己的男儿郎归来。
在等他的过程里,我不是没有想过逃,毕竟在这世间,无论我想去哪,就没有几人能拦得了我。
可我每回刚一走到门边,见到门上插着的那朵,沈知初临行前,从路边为我摘来,已经枯萎了的小红花时。
我就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门边,离开的那一步,怎么都迈不出去了!
甚至,我还不自觉地开始在城里打听起了军营里的消息。
还在听见有人议论起了今年的武状元也来到了军营,还在军中出尽风头的时候,止不住地红了耳朵。
我向来不是这样害羞的人呀!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认识了沈知初之后,我好像都有些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我甚至还因为与他十日不见,莫名的好想见他,悄悄化作士兵的样子混进军中,只为远远瞧他一眼。
又在听说,在这军中,有不少男儿郎的腰上,都系着自家娘子所缝的香囊。
有些人的香囊里,还放上了从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以求在战场上平安归来。
我进不去寺庙,也不信求神拜佛这一套。
更不会什么女红,却又莫名其妙的买来了针线,求着沈知初买来的丫鬟,教我如何穿线绣花。
毛手毛脚的我,足足学了一周有余,将自己的十根手指头,都扎得满是针眼儿,总算绣了朵四不像的小花。
在沈知初领了军俸,拿回家给我的那么一天,掩下羞色低头遮脸,将这小锦囊朝他递了过去。
沈知初接过锦囊的刹那,一时半会儿的,像是没能反应过来,左右翻看了一眼后,还傻傻地问了我一句:“十五,你这是哪儿捡来的锦囊啊?”
“这花怎么绣的歪七扭八的,好似狗啃了一样?”
我从未干过这些针线活,能给他绣个锦囊都不错了!
他还嫌这嫌那的?
我立马放下脸来,一把将这锦囊从他手中抢了回去,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不要就给我!”
我拿上锦囊,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沈知初的余光发现,在那四方桌上还留着擦血的方巾,和那好几团乱糟糟的绣线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容,忙追到我的房前对我哄道:“好啦!十五,谁说我不要啦?你快把东西给我!”
“谁要给你啊!”我生气地回道。
他却问我:“你这难道不是绣给我的吗?”
“当然不是!”我说。
沈知初不怒反笑地问我:“你就我一个男人,你这锦囊不是绣给我的,那能是绣给谁的?”
“来,你把那奸夫找出来,我和他打一架试试!”
“……!”
我被他的话惹得又气又笑,忙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之时,还故意压笑着冷着张脸,怒瞪他说:“谁有奸夫啦?沈知初,你别乱说好不好!”
沈知初也不说话,在我开门刹那,一把抢过我手里拿着的锦囊,手速极快地直接别在了自己的腰上!
“好了!这个锦囊现在是我的了!”
“我也有我家未来娘子给我绣的锦囊,再也不用羡慕其他兄弟们了!”沈知初嘴角的笑意极深,甚至在我反应过来的前一秒,忽然一把将我拉到了他的跟前!
之后忽然在我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来。
我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整个人的脑子一片空白,像个傻子一样,呆愣愣的看他。
他却像偷了腥的小猫,将头扭在一边,虽然不敢看我,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十分的霸道。
他说:“十五,我留下印章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任何人都抢不走你!”
说完这些,在我震惊而又呆滞的目光下,沈知初像是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忽然落荒而逃地迅速离开了这里。
直到沈知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我的面前,我才意识到,他……他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我缓缓伸手,朝着额头上被他吻过的地方轻轻摸去,心脏快到好似下一秒,就要从我的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直至一道熟悉而又戏谑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才将我拉回了现实。
“——啧啧啧!”
“——师姐,好久不见!”
“师姐,我就说这些年,你怎么总是行踪不定,连我都找不着你了。”
“原来是在人世间里认识了个小郎君呀!”
“怎么,这小郎君人都走了,师姐还在回味啊?”
“你该不会是动情了吧!师姐?”
林寒霜的声音,自我耳边响起的那一瞬,我的脸色瞬间一变,先前在沈知初面前的拘谨与害羞立马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那千年寒冰般的冷漠与无情。
我一个满是威胁的冷眼,立马朝着林寒霜的方向扫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