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夏光辉迈着大步,气势汹汹地往前疾走了几步,而后猛地一个转身,正面对着夏德保。
刹那间,他像是变戏法一般,手中陡然亮出一份稿纸,神色庄重至极,郑重其事地大声宣布道:
“青山大队的大队支书夏德保,在其任职支书的这段期间,犯下了一系列不可饶恕的罪行:
其一,此人心怀叵测,蓄意曲解毛Z席下达给广大人民群众的重要指示。将关乎民生、打击不良经济行为的‘反对囤集居奇’,恶意歪曲成荒诞不经的‘反对炖鸡煮鸡’;
把旨在维护市场公平、整治经济乱象的‘反对投机倒把’,硬生生说成是毫无逻辑的‘反对倒七倒八’。般行径,简直是对伟大领袖思想的亵渎,其心可诛!
其二,身为大队支书,本应以身作则,成为民众表率,他却反其道而行之,纵容家人肆意作恶。
他的妻子,毫无顾忌地对人民群众恶语相向、肆意谩骂,恶意诋毁构陷、无端诬蔑,搅得大队里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而他夏德保,对此竟佯装不知,听之任之,毫无管束之意。
其三,他整日沉迷于官僚主义的泥沼无法自拔。明明身为大队支书,理应带头投身于人民群众的集体劳动之中,与大伙同甘共苦,可他却常常以官职为借口,心安理得地逃避劳作。
他人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辛勤耕耘之时,他一个支书却优哉游哉,四处闲逛,仿若自己是那高高在上、不事劳作的封建社会的大官,还时不时对劳动人民颐指气使,指手画脚,严重干扰了咱们大队正常的劳动秩序。
尤其是今日,知青们初来乍到,第一天参加高强度劳动,早已疲惫不堪,不过是想稍作休憩,调整一下状态,他夏德保却如那旧社会狠心压榨百姓的黄世仁一般,冷酷无情地逼迫他们继续苦干,毫无怜悯之心。
其四,贪婪成性,竟将罪恶之手伸向了知青们的口粮。打着给知青送口粮的幌子,实则将大队分配给知青们的宝贵口粮偷偷挑回自家,中饱私囊。
发给知青口粮本来就不多,他却敢贪污截留,据为己有,全然不顾知青们远来他乡、劳作辛苦,温饱都成问题。
同志们呐,大家好好想想,这样品行恶劣、无恶不作的大队支书,我们还能容忍他继续在位吗?我们还能任由他这般肆意妄为、鱼肉百姓吗?,我们还能要这样的支书吗?”
“不能要!”
人群中周学文高呼了一声。
“不能要,那该怎么办!” 夏光辉趁势再次提高音量,声嘶力竭地高声追问,那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
“撤掉他,打倒他!”
众人早已义愤填膺,满腔怒火瞬间被点燃,个个涨红了脸,挥舞着拳头,声如洪钟地回应着,那气势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阻碍都碾碎。
夏德保的妻子杨小梅、儿子夏爱国等人见状,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
杨小梅的脸瞬间涨得如同熟透的番茄,红得近乎发紫,她戟指怒目,朝着夏光辉破口大骂:
“夏光辉,你这个丧良心的家伙,你如此歹毒,这般处心积虑地陷害我们一家,你这纯粹是恶意打击报复,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和你全家都不得好死,必遭天谴!”
夏爱国更是怒发冲冠,双眼喷火,似一头发狂的猛兽。他顺手操起一把锄头,高高举起,作势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向夏光辉,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夏光辉见状,毫不畏惧,迅速将手中的枪猛地往前一指,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大口。
与此同时,其他的民兵们也训练有素地齐刷刷将枪指向了夏爱国,一时间,枪栓拉动的 “哗啦哗啦” 声不绝于耳,那冰冷而又惊悚的声音,仿佛夺命的咒语,让人胆战心惊,寒毛直竖。
夏德保吓得脸色惨白如纸,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手死死扯住儿子,双手颤抖,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夏光辉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大手一挥,声如洪钟地喊道:
“把这些胆敢与人民群众作对、肆意妄为的坏分子全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别放过!”
话音刚落,几个民兵如饿狼扑食般一拥而上,率先将夏爱国、杨小梅还有夏德保按倒在地。
三人拼命挣扎,却怎敌得过如狼似虎的民兵。
民兵们手脚麻利地用粗绳将他们五花大绑,那绳子深深勒进肉里,疼得他们冷汗直冒,却只能发出痛苦的闷哼。
夏德保那年纪尚小的儿子夏爱社和女儿夏爱云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顿时吓得哇哇大哭,声音凄厉,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夏德保的弟弟夏德军等人原本心急如焚地赶来,满心想着要上前帮忙,解救亲人。
可一目睹眼前这剑拔弩张、危机四伏的场景,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双腿发软,哪里还敢发出半点声响,只能满心无奈与悲愤地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擒,却无能为力。
随后,叶卫东犹如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大手一挥,带领着八位知青和一群满腔怒火的其他群众,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夏德保的家里。
众人一进屋,便如饿虎寻食般,将夏德保家的米缸、装满红薯丝的袋子一股脑儿全都拖了出来,重重地摆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仿若要将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
叶卫东满脸激愤,用手指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米和红薯丝,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同志们呐,大家都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咱们大伙可都是同样出集体工,累死累活地挣口饭吃。他家拢共才两个主要劳动力,却要养活一家六口人,照理说,日子应当过得紧巴巴才是。
可你们瞅瞅,他家这米缸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白花花的大米,还有这满满当当的红薯丝,敢问大伙,咱们谁家能有他家这般富足的口粮?这要不是贪污克扣而来,难不成还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成?”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些粮食上,看着夏德保家超乎寻常的富足,一个个眼睛瞬间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那是被愤怒与嫉妒点燃的怒火。
众人怒不可遏,纷纷破口大骂,斥责夏德保根本不配担任支书这一要职,骂他是侵蚀人民劳动成果的蛀虫,是变着法儿剥削青山大队百姓的当代黄世仁,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只见夏光辉的妻子黄艳芳身手敏捷地将饭桌上还未来得及吃完的饭菜端了出来,饭菜还冒着腾腾热气,白米饭粒粒饱满,鸡肉香气扑鼻。
她满脸愤慨,提高音量高声呼喊:“同志们,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如今这年月,咱们家家户户连饭都吃不饱,就算往饭里掺上大把的红薯丝,依旧填不饱肚子。
可你们再看看他们家,平日里吃的竟是白米饭,菜吃的还是鸡肉,眼下又不是逢年过节,凭什么他们家就能过着这地主老财般奢侈糜烂的生活?这公平吗?”
众人看到黄艳芳手里端出来的果然有鸡肉,一个个更加义愤填膺了。
夏德保望着自家被翻出的 “罪证”,气得浑身筛糠般发抖,一颗心仿佛被无数钢针狠狠扎着,在滴血。
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自家平日里其实也常常食不果腹,只是因为昨日克扣了叶卫东和周学文一十二斤米和四十斤红薯丝,这才想着让妻子煮一顿白米饭。
至于这鸡肉,纯粹是意外,平日里哪能天天吃上,谁曾想竟这般倒霉,恰好被人撞见,成了铁证如山的把柄。
社员们眼见夏德保家平日里竟过着这般优渥的生活,相较于自家的饥寒交迫,便都群情激奋到了极点。
大队长莫泽湘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静静地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仿若在等待着最佳时机。
直至目睹人民群众的愤怒情绪被彻底点燃,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达到沸点之后,他这才不紧不慢地站出来,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同志们,关于夏德保同志所犯下的这一系列罪行,如今是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只是眼下天色已晚,诸多事宜不便即刻处理。就先将这些相关人员统统抓起来,严加看管。
明日,由我带队,会同知青及群众代表一道前往公社,如实上报公社,交由上级部门进行严肃公正的处理,大家意下如何?”
“好!” 众人齐声欢呼响应,那声音震彻云霄,饱含着对正义得以伸张的殷切期盼。
“打倒夏德保!”
“打倒夏德保!”
……
激昂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久久地回荡在青山大队的上空,仿若要将这罪恶的过往彻底驱散,迎来全新的曙光。这边的惊天动静仿若一块强力磁石,将青山大队的其他人纷纷吸引了过来。
原本,也有一些平日里与夏德保一家私交甚笃、关系不错的人,满心想着要替夏德保说几句公道话,打打圆场。
可当他们亲眼目睹夏德保家那堆积如山的口粮,以及那一大碗鸡肉,一个个都傻了眼,到了嘴边的求情话瞬间咽了回去,再也无人敢为其辩驳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