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萤的眸光闪烁不已。
最后,她抽回了手,用唇形对他道:
“对不起。”
封衍眼里的火光暗了下去。
他颓然地松了手,犹豫了许久后,也用唇形问她:“下药那件事,你是被冤枉的对不对?”
陈萤读懂了他的唇语,却无法回答。
就算告诉他真相,又如何呢?
她和封衍之间注定没有缘分,她不想让对方一直惦记着这些无法改变的事。
还不如她狠心一些,让他看清她真的变了,之后各奔前程,谁都不要再被往事所困。
所以,她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又用唇语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封衍并未料到,他费了这么多心思才和陈萤再见上一面。
可他苦苦追寻的问题,最后只得到这样的答案。
他还想要追问什么,可话都到了嘴边,才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立场问出口。
陈萤不忍去看封衍黯然的神色,她转过头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
屏风外,一直虎视眈眈的侍卫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个女庄主不是请陈娘娘来喝茶商谈选坟的事吗,为何陈娘娘进去这么久了都没坐下,也不和女庄主说话,只是在角落里面壁一样傻站着?
侍卫皱起了眉,用余光瞥了眼身边的侍女,忽然没有预兆地动身。
他缩地为寸的功夫虽然比不上左宗卫大人,但从这里到屏风后,这么短的距离也就只要一眨眼的功夫。
可还没等他的身形在原地化为残影,边上的侍女就伸出胳膊拦在了他身前,迅速如闪电。
尤其是她那只手,看着只是不经意地一抬,实则却是朝着他的要穴袭来。
这女人的武功不低,而以他的眼力竟然没看出来她有功夫在身!
侍卫神色骤变,灵活地侧身躲过。
这一躲虽然动作凌厉漂亮,可毕竟也浪费了时间。
等他冲进屏风内侧时,得到提醒的封衍早就已经缩回了藏身的暗门,通过密道下楼去了。
陈萤装出惊愕的模样看着他:“怎么了?”
侍卫眼见陈萤好好地站着,身上并无任何异样,她方才面对的位置只有一堵墙。
墙上挂着一幅工笔画,画上的女子抱着琵琶正在弹奏,容颜秀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活过来一样在笑吟吟地望着画外人。
侍卫对着画喃喃道:“这是……”
“这是我娘亲的画像。”
陈萤说着转过头,看向已经坐下来默默饮茶的女庄主霜月,顿了顿道:“多谢庄主找人绘制了这幅画,把我娘亲生前的神韵都画出来了,我很喜欢。”
侍卫听了露出恍然神色,陈娘娘方才原来是在赏画而已。
他似乎放下心来,朝陈萤和霜月抱拳说了声打扰,就又退出去了。
但他退到屏风外之后,却是曲起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
窗外,一只经过训练的鹰隼飞到楼下,停在其中一人的肩头,抬了抬右爪。
其余三位侍卫见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后,他们只留下一人守着棺材,其他两人呈对角守住木楼,无论这座木楼里是否设有暗门,只要有人从里面出来,他们都能一览无遗。
木楼的密道里,封衍的手已经放在了打开暗门的机关上。
……
宣武侯府的园子里,裴玄抬起头,看向李长音仰望的那棵树。
树梢上被困了一只奶猫,正在可怜地叫着。
李长音露出了爱怜的神色,柔声道:“猫猫不怕,跳到姐姐怀里,姐姐接着你。”
说着,她朝树梢上的奶猫张开了双臂。
裴玄看到那只奶猫脏兮兮的,毛发上被弄脏了好几块,似乎还黏着什么污物。
再转头旁观李长音,她身上的罗裙是上好的绸缎。
于是他挑眉问道:“你不怕这只猫会弄脏你的衣物吗?”
李长音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过头朝他微笑道:“猫狗虽然弱小低贱,但也是这世间的生灵。而衣物就算再华贵也只是死物,上天都有好生之德,若是臣女因为担心弄脏衣物就不管这只幼猫,岂不是太过冷漠了?”
她不笑的时候清冷至极,这一笑又嫣然端丽如芍药绽放,十分的动人。
裴玄看着她时,脑海里却浮现出陈萤的笑容。
他也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那抹笑意却十分淡薄。
与其说是动心,倒更像是敷衍。
可看在李长音眼里,却是他矜贵冷峻,不愧是将来要登基成为新帝的太子殿下,比起那些看到她的美貌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凡夫俗子要值得托付得多。
她有些羞涩般垂下眼眸,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能让裴玄看见她不惜弄脏衣服也要救一只幼猫下树,知道她清贵的外表下还有一颗纯良怜弱的善心,那她吹了这么久的冷风特意等在这里,也算值得了。
就在她心里喜悦时,却听裴玄淡淡道:“你想救这只猫是好心,可你没注意到吗,它的右腿受了伤。若是就这么跳下来,即便有你接着,它那只腿怕是也要废了。”
闻言,李长音脸上闪过错愕。
她抬起头凝神观望,还真就像裴玄说的一样,那只奶猫的右腿不自然地弯折,一看就是有伤。
这让她瞬间尴尬起来,假装不经意地解释道:“这可能是它跳上去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吧!这只小猫真顽皮。”
裴玄听到这话,又是淡淡一笑:“是吗?可我看着倒觉得它腿上的伤已经有段时日了。猫这种动物比人更机灵,就算是幼猫,除非是有人故意驱赶,它应该不会在腿上带伤的情况下跳到树上。”
李长音更加尴尬了,她强撑着才没露出窘迫的神色,反而是露出了微怒的神色:“如果真是有人故意这么做,那这个人也太缺德了。”
裴玄微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转身对站在不远处的青鹤道:“你爬到树上,把这只猫抱下来。”
“遵命!”
青鹤练过武,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爬个树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两下子就扒到了树梢上,小心翼翼地把奶猫抱进怀里,然后麻利地跳了下来。
裴玄看了眼他怀里发着抖的奶猫,淡漠道:“带回东宫养着吧。”
这可怜见的小东西,看着竟有几分像是在国公府时的陈萤。
青鹤本来就喜欢小动物,听到殿下发话了,他有些欢喜地抱着奶猫就退下了。
裴玄转过身看了眼李长音。
李长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偷偷看他,见他忽然望过来,反而矜持了起来。
裴玄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动身朝前面走去。
李长音在原地愣住,她没想到裴玄竟然就这么抛下她自己走了!
裴玄走到众人聚集的地方,昭阳***一看见他就带着身边的几位贵妇迎了过来,容夫人也在其中。
一看到这情形,裴玄心里就微微一沉。
看来今日她们要做媒撮合的不是封衍的婚事,而是他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