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该知道的都已经‘弄’明白了,曦之再也懒得在这里待下去,便向温柔笑道:“我觉得有点‘胸’闷,出去透透气,等会儿若我表哥找来,还请姑娘帮忙告知一下。--”
温柔以为她正在伤感,欢场中看多了悲欢离合,早已麻木,也难得去管这些闲事,只是微笑点头应允。
曦之见左右都无人注意到自己,便趁机偷偷地溜了。此次聚会原本便安排在风园,此处本就景‘色’幽美,曦之进来时只是粗略地瞥了两眼,此时干脆在园中溜达起来,一个人安静地欣赏着夜景。
风园中颇多翠竹,此时正值深秋,西风瑟瑟,竹影婆娑起舞,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夜‘色’中听来,仿如涛声,又似潇潇洒洒的细雨,映衬着不远处热闹非凡的琴箫琵琶,却别有一番韵味。
于是静静地伫立在竹丛中,闭目听了片刻,只觉自己似乎又身处幽清深窅的西山之中,心中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睁眼,仰望着月光如水,洒落枝梢,犹如浮起了一层朦胧的青烟,脑中忽然想起了两句诗来。
于是漫声‘吟’哦道:“风惊晓叶如闻雨,月过秋枝似带烟。”
正自满心欢喜,沉浸在这无边好景之中时,忽听得身后有人笑道:“好一个风惊晓叶如闻雨,月过秋枝似带烟,禹公子雅兴不浅呐。”
曦之一惊,霍然转身,只见一男子站在数十步外的竹林之中,身材颀长,但却看不清楚相貌,曦之本就对这群公子不熟,原本就是有所为而来,如今目的达成,也懒得再应酬,因此也不问是谁,只淡淡道:“此诗是我以前看到过的,也记不清出处了,见着还算应景,便随便念了几句,见笑了。”
那人朗声一笑:“呵呵……这么好的诗句,我怎么就没见过。”
“世上无名无姓的诗人多了去了,公子哪里可能首首都见过。”曦之不‘欲’与之‘交’往,所以语气间便毫不客气。
“禹公子果然快人快语,怎么一个跑出来了,是不是嫌里面太吵?”对方并未生气,但也没有知趣地告辞,仍然和颜悦‘色’地询问着。
这人也未免太能纠缠,曦之不由得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反正站在‘阴’影里,也不怕对方看到,嘴里干脆地答道:“禹某乃山野之人,每日与青山绿水为伴,不善言辞,实在是难以与诸位贵人相处,所以还是识趣点好,一个人在此静之静罢。”
说得这么明白无误了,对方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曦之不由得有些挫败,这人也太过份了,难道听不出来自己在赶他走吗?
悄悄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无奈地道:“这位公子,你有事情就先忙去吧,我还要走走。”
“不急,我原本就是喝多了点,头有些晕,所以出来吹吹风,正好你也在此,我们两个就安安静静地说说话吧。”那人轻轻笑了两声之后,这才笑道。
这下子曦之算是彻底败给他了,一个人的脸皮厚到这个份上,自己还能有什么话好说呢,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聊聊也无妨,于是悄悄叹了口气,静待他的下文。
“平日从未见过禹公子,但我听你的口音,却也是京都人,怎么以前没随远之一起来呢?”
没想到对方会提起这话,曦之有些头疼,于是胡扯道:“我本来就住在京都郊外,只是家里拘束得太厉害,平日里根本不许出来玩,这次还是借口探亲,偶然遇着的机会,一时好奇便跟过来看看了。”
“怎么样?觉得这里好玩吗?”那人干脆懒洋洋地斜倚在假山石上,一副打算长谈的架势。
“一点也不好玩,你们这些纨绔公子,只知道喝酒玩乐,纵情声‘色’,一点意思都没有。”反正也不打算再见这些人,曦之毫不客气地道。
“呵呵……”那人听得笑了起来,清朗的声音在夜‘色’中肆意的回‘荡’:“你可真敢说,也不怕得罪人。”
“怕什么,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有什么好笑的。”曦之被他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忿忿地道。
“好,好好……我不笑了……呵呵……”见曦之真的生气了,那人也连连答应,只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出声來。
“你,还笑!”曦之羞恼地一跺脚,怒道:“不跟你这人说了,哼!”说罢袖子一拂,转身向山石丛中走去。
“喂,你真的走啊……”那人在后面喊道,见曦之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不由得挫败地‘摸’‘摸’头,喃喃自语道:“这小家伙,还真是小气啊,这样就生气了……呵呵,有意思。”
朦胧幽暗的夜‘色’下,曦之已经走得不见人影,那人略微等了等,并不见她转身,这才摇摇头从竹林中走了出来,廊下的灯光摇曳地照在他俊朗清润的脸上,若曦之在此的话,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自己刚才口没遮拦说了半天的对象,正是今天宴会的主人,七皇子穆璟。
遥遥地望了一眼曦之消失的方向,这才施施然向回路走去。
曦之经此一闹,刚刚的雅兴早已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微含薄怒地循着青石小径,漫无目的向前走着。
曦之本就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走了会儿,心里终于舒服了,于是停了下来,抬眼向四周看看,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眼前的景物十分陌生,风格也与风园迥异。
此处种着许多梅‘花’,虽然还未到开‘花’的季节,但枝干遒劲多姿,给人一种苍劲之感,再搭配上一些奇形怪状的湖石,很有些幽雅明净。估‘摸’着自己是无意间走入了另外一处园林,曦之也不急,怎么走,反正也还在雅园中就对了,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干脆好好欣赏欣赏再说,以后可未必还有这样的机会。
于是将双手一负,学着那些‘骚’人墨客的样子,随便捡了一条路,慢慢溜达起来。
小径曲折回环,顺着走了半盏茶的工夫,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带窗子的水榭,正想进去歇歇脚,忽然听得里面传来低低的‘女’子呻‘吟’声,还伴着一些奇怪的响动。
曦之忙顿住脚,虽然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此地毕竟是青楼,自己身为‘女’子,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正‘欲’悄悄的转身离开。忽听得里面有个男子的声音笑道:“宝贝儿,爷真是爱死了你这身吹弹可破的肌肤……呵呵……”
这话说得‘肉’麻之极,曦之听得脸上涨红,也不及多想,急忙加快了脚步。一路几乎是在小跑,头也不敢回的走出了好远,还不敢回头看一眼,只觉得心儿砰砰直跳。
估‘摸’着离了很远了,这才扶着一株老树停下来,微微地喘着气,想想刚才自己的反应,又不由得有些好笑,怎么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人一静下来,却忽然发现刚才只顾着快跑,竟然忽略了那男子的声音甚是熟悉,仔细琢磨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那人不就是安宁郡王世子楚南毓吗。
自己一晚上都在注意着他的动静,因此对他的声音也有了一些印象,想了想,心中一动便迅速地朝着灯光走去,很快就遇着个小丫鬟,领着她回到了风园的大厅。
大厅中酒宴已到尾声,七零八落的没有几个人在了,而且大多都颇有醉态,曦之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没看见楚南毓,就连那个对他频频暗送秋‘波’的飞雪姑娘,也不见了踪迹。心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看来大姐姐决不能嫁给此人,不然将来他绝对是姬妾无数,卿之那么老实贤惠的‘女’子,哪里是那些青楼出身的姑娘对手,到时候根本就没有日子过。只是祖父祖母明显对这‘门’亲事有意思,这可怎么办才好呢?曦之茫然若失地站在‘门’口,呆呆地出起神来。
“禹公子,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似乎离得极近,就连呼出的气息都热热地拂在她的耳边。
曦之吓了一大跳,惊得腾地一抬头,冷不防头顶嗑在了一个坚硬的下巴上,“嘭”的一声响,疼得她眼泪汪汪,“哎哟”一声叫唤,抱着头控诉地看向对方。
“哎呀,没事儿吧,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冒失,怎么样,伤着没有?”七皇子穆璋又是好笑,又是忙着伸手扶住她,关心地询问着。
曦之见是七皇子,也不好意思发火,只得委屈地一撅嘴,对着他点点头道:“好疼,你的下颌骨也太硬了吧~”
穆璋掰开她的手,看了看她的头发里面,不由得惊叫道:“难怪你喊疼呢,都起了包了,我给你‘揉’‘揉’。”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帮她‘揉’了起来,两人靠得太近,曦之个子娇小,几乎都被他圈在怀里,穆璋身上浓郁的酒香和着某种不知名的熏香味道,扑鼻而来,令得她头脑晕眩,小脸也羞得通红,忙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劳七皇子了,已经没事儿了……”
说着便想从他胳膊底下钻过去,谁知才一动,穆璋便按住了她,嘴里低声的喝道:“别‘乱’动,要是不‘揉’‘揉’的话,等下会更疼的。”
曦之听了,便不敢再动,只得乖乖地站在那里,任他帮自己在头顶上‘揉’着。脑袋里只觉得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了,时间似乎如静止了般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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