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远清从儿子嘴里得知华远盛今天的生意不错后,悬在半空中的心瞬间落了地。
见华远盛三人吃饱了,便催促着让赶紧回家洗漱休息。
两家隔得并不远,可祖孙三依旧选择赶牛车回家。
只因,
“快快快!门关好了吗?”
“关好了关好了!这屋子不隔音,待会说话的时候声音小点。”
梁奕梨见外公连心爱的老黄牛都顾不得安顿。
只随意的将其系在棚子里,扔了一大捧草料便快速的朝屋里走去。
并迅速关上了门,拉好了灯。
然后坐在饭桌前,满怀期待的看着她,露出会心一笑。
梁奕梨快步走到饭桌前,解下系在腰间的小包,将里面的毛票一股脑的倒在桌上。
梁若桃华远盛同时伸出手,拦在桌边。
生怕毛票自己长了腿,从桌面翻越而下。
高高的一摞票子耸立在桌面上,给人视觉极大的冲动。
梁若桃华远盛同时咽了下口水:“这……这么多?”
怕忙不过来引起混乱,三人在去的路上便明确的分好了工。
梁若桃负责卖虾,华远盛负责维持秩序,以防有人闹事。
套圈则由梁奕梨全权负责。
待梁若桃的虾卖完后,她便跟着华远盛一块,帮着维持秩序,顺便盯着别人,以防有人顺手牵羊。
故而,两人只知道今晚套圈的生意很不错。
但到底收了多少钱,是不清楚的。
“姐,虾子那边的钱呢?”
梁若桃一拍脑袋,连忙解下腰间的小包:“对,虾子的钱在我这!”
“虾子的钱先放一边,咱先数数套圈总共赚了多少。”
梁奕梨拦住姐姐往桌面上倒钱的举动,说道。
华远盛点了点头,直接道:“梨子,你来数钱。”
“对,梨子,你数钱!”梁若桃跟着说道。
梁奕梨见两人坚持,径直拿起票票,笑道:
“未免我数钱有误,咱也别嫌麻烦,三个人都数一遍,错开数,最后对账。”
麻烦?
谁会嫌数钱麻烦?
那必不可能!
别说这么点钱了,就是再多点,数到手抽筋,也没人嫌麻烦。
梁若桃华远盛在心底默默想道。
知道梁奕梨是想让两人也感受下数钱的快乐,两人没再推诿。
毛票看起来多,可面值小。
为免出错,也为了数得更快点。
梁奕梨将其按照不同面值的分成若干堆,分好后,再挨个挨个的数。
考虑到后面的账会越来越多,趁着华远盛还在数钱的功夫。
梁奕梨起身回房,拿了个没怎么用过的本子过来。
“我们以后每天都记账。就按照毛收益、成本和利润分开记。”
“然后,每个月做一次复盘,做到账实相符。”
“这样,哪怕咱以后做的小生意再多、再乱,也能心里有数。最主要的是,不会出太大的漏洞。”
梁若桃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梁奕梨。
没怎么上过学,却最是佩服读书人的华远盛稀罕的看了眼梁奕梨的脑袋。
心里的骄傲简直快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乖乖,他家梨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赚钱的生意一个接着一个不说,做事还这么有章法。
不行,得空得去他家祖坟上上香,好好跟祖宗说道说道。
梁奕梨忙着记前一天的账,没注意两人的眼神。
“数好了?多少钱?”
华远盛强压下迫不及待现在就想去祖坟上看看,是不是冒青烟了的念头,脱口而出道:“47块5毛钱!”
梁奕梨转头看向梁若桃,得到对方同样的答案后,开始报账:
“套圈毛收益是47块5毛钱。
我白天买玩具、套圈、香烟这些东西,共花了11块钱。
也就是说,套圈今天的收益是36块5毛钱。”
“嘶!”
怀揣着激动之情,三人又开始数卖虾的钱。
因为虾子主要由梁若桃负责,所以报账这一项工作,也由梁若桃进行。
“今天一共做了22斤虾,试吃了一斤左右,卖出去的有21斤。
但白天买香料花了5块钱,所以,虾子今天赚了16块钱。”
华远盛点了点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略带着点难以置信道:
“我们今天一天就挣了52块5?”
“对!”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但三人还是被惊到了。
在这个月薪300都算是妥妥高收入人群的年代,他们居然一天就挣了别人一个月的六分之一?
一天52块5,十天不就是525?
那一个月30天……
华远盛甩了甩脑袋,感觉自己是困迷糊了。
梁若桃望着桌上的毛票,嘴唇轻颤。
心底那个朦胧又模糊的念头突然变得清晰可见。
梨子……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有办法赚到她们姐妹两一块上高中的钱!
她……真的不用和妹妹分开了!
梁若桃深深的看了眼低头记账的梁奕梨。
突然发现,那个遭受毒打时,被自己紧紧护在身后的妹妹,不知何时……
不,是从断亲的那一天开始,便主动的站在了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
梁若桃狠狠地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的酸涩。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感谢华和春。
感谢她,为她留下了妹妹。
这些天,她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冷血?
得知华和春离世的消息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解脱了。
没错,不是难过,也不是崩溃,而是松了口气。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吧?
在外人眼里千般好万般善的华和春,对待她们姐妹,就像个失智的疯子。
当然,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个温柔而疼爱女儿的母亲。
可,每到夜深人静,或者梁永昌有好几天没回家之后,等待姐妹两的,就是一顿狂风暴雨。
她责怪她们不是男孩。
她责怪她们不会讨梁永昌欢心,把他留下来。
她甚至……从未放弃过要再生一个男孩的念头。
纵使丢掉工作,也在所不惜。
华和春每两年就会微微隆起的一段时间的小腹,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起来,华和春这次体力不济,溺水身亡,也有这方面的隐情。
在华和春出事的半个多月前,梁若桃尾随她到了私人诊所门前。
看着华和春再出来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梁若桃既伤心,又庆幸。
伤心华和春的执迷不悟,
伤心又一个未曾看到这个世界就离开的妹妹。
又庆幸她不曾面世。
“姐?”
梁奕梨一抬头,便撞进了梁若桃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瞳孔中,吓得赶紧喊道。
梁若桃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梨子,我们明天去打听下高一的报名费吧!”
前路漫漫亦灿灿,
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就让她彻底封存在她回忆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