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桃穿越拥挤的人群,耳边再次响起欢庆春节的音乐声。
她看到一位头发花白,脊背挺直的阿婆,正在笑着给人包月亮糕。
这种小吃其实不算很常见,更别提在异国他乡的广场上。
许桃的泪水没控制住,顺着脸颊滑落,她每天忙碌着,充实着,的确很久没有再难过。
却仍旧无法避免在这样一个节日,看到熟悉的场景,而忍不住想放声痛哭。
她擦了擦泪,过去在摊子前蹲下:“奶奶,月亮糕怎么卖?”
“小姑娘,我做着玩儿的,不要钱,谁来,就送谁一个。”
老人家一口北方话,慈眉善目的老人,她只是闲得无聊,出来凑凑热闹。
她的老伴在广场上拉二胡,儿子儿媳带着孙女跳舞,她做了月亮糕,想和同胞们一起过个年。
许桃想哭,忍着泪水说谢谢。
她拿着月亮糕,蹲在雕塑旁,小口小口吃。
味道很熟悉,虽然不是阿婆做的,但让许桃尝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克制不住眼泪,舍不得吃完,越吃,心里越难过。
压抑的想念喷涌而出,许桃突然借着音乐的遮掩,痛哭出声。
过年了,她好想阿婆。
哭得放纵又压抑,许桃在这热闹的广场中央,像隔绝了一切欢乐。
被遗弃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角落,再也无人关心。
直到被人轻轻拍了拍肩膀。
许桃泪眼朦胧抬起头来,恍惚中好像看到了阿婆。
她喃喃出声:“阿婆,是你吗?”
“孩子,遇到了什么事情这样难过?”正是刚刚送给她月亮糕的老人家。
“这里还有,难得有人爱吃我做的月亮糕,好孩子,过年了,不要哭。”
她摸了摸许桃的头,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许桃汲取这一刻的温情,“奶奶,我可以抱抱你吗?”
“当然好。”
许桃小心翼翼抱上去,老人家身上的味道,和每一位老人一样,踏实又温暖。
她感受后背轻拍的力度,像小时候阿婆哄她睡觉。
许桃听不见震耳欲聋的音乐,也看不到人们脸上欢乐的笑容。
她只知道,在这一刻,有位同样会做月亮糕的阿婆,陪她度过了短暂的新年。
就像阿婆还活着,也会这般,轻言细语哄慰。
祝她,宝贝囡囡,新年快乐。
许桃望着远方,良久,才轻轻启唇:“阿婆,新年快乐。”
如果真的有来世该多好,她一定还要做阿婆的囡囡。
……
秦桉站立在另一个方向,看了良久。
从许桃和同学一起出校门,他远远跟到现在。
看到她笑,看到她突然就发起了呆,又看到她和一位法国男子跳舞。
在那一刻,秦桉有过冲动,过去将许桃抢回来。
她只能在他怀里起舞。
可没等他动作,许桃就停了,在那个法国男人低头想亲吻她的时候,突然用力推开,挤入人群不见。
再找到,她就躲在雕塑一角,偷偷地哭。
热闹的新年,孤单的一个人。
委屈又无助,像被丢下的孩子。
等到那位陌生的老人将她抱在怀里,秦桉才仿佛明白什么。
他的桃桃,思念着阿婆。
在这个想家的日子里,从一个陌生人的善意里,找到了释放。
秦桉倚在墙上,闭上眼睛。
手被拉住的时候,他才带着几分诧异睁眼,低头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四五岁大,穿着公主裙,漂亮极了。
“哥哥,你为什么哭?”她说着软糯的法语,歪头问秦桉。
秦桉笑了笑,蹲下身道:“哥哥想家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弯了弯眼睛:“在那里!”
她小手一指,一对年轻夫妻果然找了过来,小姑娘撒开手,扑进妈妈怀里。
朝着秦桉挥手:“哥哥,新年快乐呦!”
秦桉目送他们离去,再想寻找许桃时,人已经不在那。
他在人群里搜寻一番,有冲过去和许桃相见的欲望。
秦桉最终,还是离开了广场。
他在这段感情里占尽优势,主宰了许桃的一切,试图驯化她,让许桃完全听从于自己的安排,这在秦桉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许桃年纪小,阅历少,无论哪一方面,都应该由他来做主才对。
但分开几个月,秦桉从许桃的各种动态里发现,没了他,许桃一样活得精彩又自在。
她兼职,学习,游玩,生活,一样不落,甚至在国内几本知名刊物上,刊登了不少文章,许桃是个聪明又努力的姑娘,没有他秦桉,照样是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分手四个月,秦桉总在想,也许该趁着这一年,都沉淀各自感情,才能决定,是否能真正合适彼此,能一辈子一直走下去。
许桃是被Noah拉走的。
她心情在那一刻,畅快了很多。
老人家安慰的话很对。
不要哭,过年了,她的家人在天上看着,也会难过的。
该好好过个年才是。
许桃跟着Noah找到了同伴们,围在一起唱歌。
只是离开前,好像越过人群,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像极了秦桉。
今天是除夕,秦桉应该也在家里,陪着江老师他们过年吧。
怎么可能来看她呢?
分开这么久,秦桉没有任何消息,许桃觉得,他应该是生气了,气她的第一选择是学业,气她的不听话,非要去千里之外的法国。
也气她不珍惜这段感情。
许桃看着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唱着歌,在心里洒下祝福,新的一年,许桃惟愿,所爱之人,都幸福安康。
秦桉,新年快乐。
......
热闹的新年结束,许桃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她靠着给法国人当中文老师,拿到一笔不菲的报酬,攒起来,打算趁着假期去米兰找coco,来一次短暂的旅行。
抵达时,coco开车来接,副驾驶还坐了位堪称男模级别的大帅哥。
许桃知道,这是coco的新男友。
在佛罗伦萨邂逅的极品华人男模特,是coco的灵感男神......之一。
许桃在心底认可了他的颜值,虽然没有裴行舟那么风流多情,但是身材,太棒了。
coco冲她抛了个媚眼,“怎么样小桃子,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挺广阔的?”
许桃轻咳两声,虽然默认,但忍不住对比,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更喜欢秦桉那一款。
她思绪飘远了些,赶紧拉回,和coco聊起国外的生活。
许桃坦然地说了去年发生的一系列事,包括阿婆去世。
coco在心里算了下时间,知道许桃来送她的时候,正是阿婆刚走没多久。
那时候没提,想必是无法接受,如今可以正面面对,说明走出来了。
她替许桃高兴。
“小桃子,姐姐带你去潇洒潇洒,生活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无悔当下!”
coco放了首粤语歌,歌名就是《无悔当下》。
歌词许桃听不懂,但旋律让她莫名觉得舒服。
coco先顺路送了男友去工作,才带着许桃直奔米兰最出名的一家酒吧。
格调复古又浪漫,很适合谈心。
里面长桌坐了一桌年轻的大学生,有几个华人,许桃一进去就注意到了。
让她意外的不是遇到同胞,而是这里面,有认识的人。
对方看到她,也是惊讶地睁大眼睛。
“桃子,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