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一切进展得……相当顺利。
西耶娜从课桌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最重的活页夹放在最底下，将笔记本电脑和其他学习用品一起塞进书包。
老师助理在学生们收拾东西的嘈杂声中喊道：“别忘了！下周五就要交作业了！除非有人去世或者有反派客客气气地来请求，否则不许延期。”
教室里响起了几声笑声。
西耶娜没心情笑，但还是勉强笑了笑。她心情挺好的。
她的姐妹们对课程……适应得还算可以。虽然还是常常噘嘴闹别扭，但她们似乎真的挺喜欢学习的，而且一旦海德森老师摸透了她们的脾气，她们就还算守规矩。
好在这三个小家伙其实都挺聪明的，各有各的聪明之处。老师只需巧妙利用这一点就行。
女孩们遇到的大多数问题和作业都和诸如打败英雄、清点偷来的钱财之类的事有关。这让她们能把注意力牢牢地放在功课上。
西耶娜想象不出在公立学校能得到这种量身定制的关注。
她把书包甩到肩上。该回家了。她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就是每天晚上每次把一个姐妹传送回家里。不过每次传送之间都有很长的冷却时间。
西耶娜考虑把自己所有的升级点数都加到“姐妹传送”技能上。这样能让这个技能反应更快些，她也就能更快地把姐妹们送回宿舍了。
走出教室后，她环顾四周。很多学生上完课都喜欢在周围逗留，大多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有欢声笑语，还有些人在嬉闹推搡，有几个人围在一部手机旁分享着什么。
西耶娜从那些人群中挤了过去。以前，在她还没从反派试着转变成英雄的时候，她常常好奇要是自己更善于交际、有更多朋友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她……嗯，严格来说她还没有朋友，但她觉得手下和姐妹们也算是挺亲近的人了。
这样也不算太糟糕。
就在她往出口走去的时候，一群女孩站到了她和出口之间。她试着从旁边绕过去，可她们也跟着挪动，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意图可一点都不隐晦。
西耶娜感觉自己有点紧张起来。也许只是巧合呢？她回头看了一眼。只有一个人朝她这边走来。虽然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可能会给她带来大麻烦。
那人留着棕色短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巧妙的妆容让眼睛显得更大了。女孩笑着朝西耶娜走来，说道：“嘿，咱们得谈谈。”语气很随意。
西耶娜咽了口唾沫。是杰泽贝尔·温思罗普。至少，这会儿她没穿战斗服。“什么事？”西耶娜问道。
杰泽贝尔碰了碰她的胳膊肘。“来吧，找个更安静点的地方，好吗？”
一开始的几步，西耶娜没有反抗。可接着她停住了，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杰泽贝尔也跟着停了下来。“去哪儿？”西耶娜问道。这已经是她尽力能问出的话了，要不是强忍着，她的声音恐怕都要颤抖了。
杰泽贝尔笑了笑。西耶娜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对着镜头练习过这个笑容。她穿着战斗服的时候，上半张脸都被遮住了，人们能看到的只有她的嘴，“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你懂的吧？”
西耶娜又回头看了看。出口那儿还被一群年轻女孩堵着呢。
“别担心她们。都是些朋友。她们不会多管闲事的。而且，我还没跟她们说咱们为什么要谈呢。我可以编个瞎话，就说前几天我帮了你什么忙，只是想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西耶娜忍住没皱眉。这理由可真够居高临下的，而且也没什么说服力。但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把泰迪召唤出来揍杰泽贝尔一顿？说实在的，这想法还挺诱人的。
不过，这可能不是个好主意，毕竟她还在努力把自己伪装成英雄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一位颇有名气的女英雄打晕，这对她想塑造的形象可没什么好处。
她犹豫的时间有点长了。杰泽贝尔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然后拉着西耶娜跟她走了。
她们转过一个拐角，有那么一瞬间，西耶娜想象着自己会迎面撞上量子蛾人以及其他几位她多年来一直有所耳闻的标志性（而且实力强大）的英雄，但走廊里基本没什么人。
接着，杰泽贝尔走到一间洗手间前，洗手间入口被一条胶带和一个写着“故障停用”的牌子挡住了，她把牌子挪到一边，好让两人进去。“来吧，咱们又不是真要用洗手间。”她说。
西耶娜查看了一下洗手间，里面没人。有两个隔间被胶带封住了，洗手台上放着一些水暖工具，好像几分钟前还有人在这儿干活似的。
“学校有自己的水管工，”杰泽贝尔解释道，“但他四点就下班了。工会要求的，你懂的吧？所以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的。我就是想聊聊天。”
“聊什么？”西耶娜问道。
“听着，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谁。”杰泽贝尔说。
“你什么意思？”西耶娜问得太快了。
那女人翻了个白眼。“我在外面光鲜亮丽的时候，你却在对别人指手画脚。主要是那个小熊女孩。”她交叉起双臂。“真挺好奇她是不是和你有什么亲戚关系的，不过我不是来打听你私生活的，就是想聊聊。”
西耶娜深吸了一口气。这情况可能不妙。但如果这位“魅力女战士”杰泽贝尔不想打架的话，那也许情况还没那么糟？
她不确定，而且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她还是可以跑掉的，但说不定杰泽贝尔的朋友们就在洗手间外面等着呢。“你想怎么样？”西耶娜问道，语气里透着无奈。
“没什么大不了的，”杰泽贝尔说，“你现在渐渐有了点名气。这没关系。我也在努力做同样的事，而且……咱们有点起冲突了，不是吗？在争抢同一样东西呢。”
“什么？”西耶娜问道。
杰泽贝尔抿了抿嘴唇，然后转向镜子，伸手从包里掏出一管口红，开始补妆。“咱们都是英雄，对吧？我觉得吧，也许你做事有点……更偏向反派那边，也许吧。
但英雄就是英雄。问题是，在欧克莱尔这儿，我们这样的人可不多。”
“然后呢？”西耶娜说。
“你知道上次能量日这儿出现了多少英雄吗？就一个。只有一个！而且那个人后来还去了更大的城市。再往前一年是一个，再往前一年一个都没有。再往前一年是两个。这可是个挺大的城市，但说到英雄事迹，这儿基本就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是吗？”西耶娜问道。
“是啊，”杰泽贝尔说，“我们这儿有因为大学才留下来的量子蛾人。还有银狐，他来这儿纯粹是因为这儿清净。还有梅拉顿，她待在这儿主要是因为危险应对小组不想让她靠近麻烦事。
她老是被派到出问题的地方去处理情况。除此之外，也就还有另外三个人偶尔会在这儿待着。我们这儿还有三位客座英雄，不过他们也不会待太久。”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西耶娜问道。
“因为说到英雄事迹，这座城市在阿纳达基本算是最偏僻落后的地方之一了，直到今年情况才有了变化。上次能量日，这儿新出现的英雄数量大幅增加。”
“这正常吗？”西耶娜问道。她有点好奇，这听起来挺奇怪的。
杰泽贝尔耸了耸肩。“不正常。但也不是没听说过。有些随机的地方会突然涌现大量新的蒙面英雄，通常正反两派都会有。欧克莱尔只是运气好，或者说运气不好吧。也许下一次终局之战会在这儿打响呢。在那之前通常也会有更多人被选中获得超能力。”
西耶娜克制住了顺着脊梁骨往下窜的一阵寒意。终局之战？在这儿？不，她决定不去想这个了。“所以现在这儿挺热闹的。”
“算是有点热闹吧，”杰泽贝尔说。她转过身，刚涂好口红的嘴唇格外鲜艳，直视着西耶娜。“你的目标是什么？”
“什么？”
“你的目标。你是想成为大名鼎鼎的英雄吗？想成为名人吗？”
“不，那些我都不想。”西耶娜说道。
“那你到处找反派之类的是因为……怎么，你信奉爱与正义之类的那一套？”
西耶娜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找麻烦。”
“可你分明就是在惹麻烦，”杰泽贝尔立刻反驳道，“听着，我有目标，有梦想，那些可比这座算不上城市的小地方重要多了。
不过我想从这儿起步，开始积攒名声，这样等我离开的时候，那些有影响力的人就能知道我的名号了。欧克莱尔或许挺适合做这个起步的地方的。如果你追求的是别的东西，那……也许就别再挡我的道了。”
“我不会了。”
“要知道，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还有‘后见之明’‘杀戮者’。我们都有更大的抱负。今晚我们要把这座城市剩下的反派都铲除干净，就这么定了。除非我们能找到那个幸运的家伙，不过……哼，我觉得够呛能找到。”她从西耶娜身边走过，然后在她旁边停了一下。
“我不想你再妨碍我了，明白吗？如果您想做朋友，那咱们可以互相帮助。我也不是那种争强好胜到拒绝别人帮忙的人。但我想要的是盟友，不是对手。明白吗？”
“明白了。”西耶娜说。
杰泽贝尔像世纪之交那些剧情蹩脚的电影里的角色一样甩了甩头发，然后走出了洗手间。
西耶娜瞪大眼睛，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看了一会儿。她看上去……就像一个迷失又困惑的人。
接着，杰泽贝尔的话在她嘴边轻轻响起：“今晚我们要把这座城市剩下的反派都铲除干净……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