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靖瑶跟着元禄来到了合县的医馆，此时医馆前正排着长队，但匆匆一眼看过去，倒是没发现什么重伤员。
“合县守军是有军医的，伤兵营就是祁黎祁军医领着百姓们弄出来的，这个医馆则是合县本就有的，现在负责接收那些受伤不重或者伤风发热的人，伤兵营还要更往里。”元禄解释道“钱大哥他们这些重伤的人都被安排在伤兵营最里面的房间，清净，不容易被人打扰。”
黎靖瑶点点头问道“钱昭的情况如何？”
“钱大哥差一点被长戟穿胸，要不是宁头儿在紧要关头拦了一下……”元禄抿了抿唇“不过就算宁头儿及时出手，那长戟也入胸三寸有余，要不是有苏姐姐你的药及时吊命，钱大哥可能都撑不到现在。”
“我的药？是任姐姐转赠给宁远舟的？”黎靖瑶想了想，她并没有给过六道堂的人什么药，倒是之前在安都时给了任如意不少，应该是她转赠给宁远舟的，任如意好像跟她提过，当时她只说给她的东西就由她处置。
“嗯。”元禄悄悄看了黎靖瑶一眼“苏姐姐，你不生气吧？”
“嗯？我生什么气？”黎靖瑶怔了怔好笑道“别的不说，钱昭是在对抗北磐时受的伤，能救下战场上的将士，这药也算用到了实处。”
元禄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除了钱昭，重伤的人还有多少？”黎靖瑶穿过有些乱糟糟的庭院，看着不远处的房间问道。
“大概有十几人。”元禄低落地说“这次北磐右贤王亲自带队，攻势很猛，我们这边伤亡不可避免的增多。本来重伤员有几十人，但其他的兄弟们都没撑住，合县的守将吴将军也在战场上牺牲了，这次战死的兄弟们有百数之多。”
“合县以北的稷山、苍松岭、犬尾沟、渠头道全被破了？”黎靖瑶皱了皱眉，她离开安都时了解的信息并不全，看来情况要比她想象的还要糟，合县已经被三面围住了，多亏了合县地势易守难攻，不然此时恐怕已经被攻破了。
“全被破了。”元禄沉声道“宁头儿派人打听过，这些地方都是被里应外合攻破的，是安国沙中部那些人捣的鬼，他们本想和北磐做交易，让北磐连破几城后再出手拦下他们，立下战功，以此重回安都，没想到被北磐人反过来摆了一道。”
“北磐王庭在交易后就在宿虏原发了召集令，召集了北磐上百个部落，右贤王领着的这五千人只是先遣部队，剩下的部落还在向宿虏原聚集。”
黎靖瑶脚步顿了顿“宿虏原距离天门关不过八百里。”
如果北磐集结人手的速度快些，如果安国的支援来得慢些，合县就不是危险了，是真的要完了。
元禄一脸凝重地点点头“合县确实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沙中部那群鼠目寸光的蠢货。”黎靖瑶忍不住骂道“这些消息都传回去了吗？”
“已经传回去了，算算时间，长庆……新安帝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黎靖瑶略微松了口气，李同光收到消息后必然会加快行军，只是行军到底不比单人赶路，要想让三万大军到达合县，怎么也要六日以上。
现在只希望北磐那边动作慢些。
“宁头儿他们之前杀了北磐右贤王，所以这两天北磐应该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动作。”元禄抿了抿唇说，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说到底，他们这些人，包括宁头儿在内，就算是上过战场，那也是和安国、褚国的人打，和北磐人打交道的几乎没有，更别提直面北磐的军队了。
史书上记载的与北磐的战争，和之前合县守军跟他们说的与北磐的战争，无不显示着北磐与中原各国的不同，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只要地，不要人，不在乎名声，手段凶残……
反正是没一句好话的。
不管是因为敌对所以对对方的形象有所扭曲，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北磐人残忍噬血，不按常理出牌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他也没法推测北磐人下一步的动向是什么，万一他们头脑一热，想为右贤王复仇直冲合县呢？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是这里了。”元禄带着黎靖瑶穿过院门来到了伤兵营。
伤兵营里的士兵都是伤得比较重、短时间没办法上战场的，所以与医馆前还能有人站着排队不同，伤兵营里满是哀嚎声、呼痛声，甚至还有痛哭声。
因为受伤的人多，医师又少，所以除了极个别的重伤员外，其他的人都挤在中堂里方便医师诊治，把原本宽敞的中堂硬生生给挤得显小了。
唯二的医师此时正在伤患中间忙得脚打后脑勺，看起来恨不得一人劈成八人用。
“祁军医和黄先生正忙，我先带苏姐姐去看钱大哥他们吧。”元禄边说边带路“黄先生就是之前医馆的大夫，也是医馆医术最好的人，所以他和祁军医一起负责伤兵营，医馆现在由他的徒弟们负责。”
黎靖瑶看着脏乱的中堂皱了皱眉，跟着元禄朝重伤员的房间走去。
“孙大哥！”元禄率先踏进了病房。
“元禄？你……”孙朗费力地坐起身，看到黎靖瑶后骤然瞪大了眼睛“苏姑娘！”
那眼神跟看到活菩萨也没什么区别了。
“孙大哥你快躺下。”元禄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祁军医不是说了你伤了肺腑不能乱动吗？”
“苏姑娘，老钱他……”看着黎靖瑶二话不说坐到了钱昭旁边，孙朗立刻消了音，生怕自己打扰了她。
黎靖瑶仔细诊了脉，又看了看钱昭的伤口，转头让元禄拿了纸笔记下需要的药材，然后又走到了其他伤员处依次诊脉，元禄认认真真记下了所需的东西，扭头就去找祁军医了，毕竟现在整个合县的药材都归他管。
而黎靖瑶则到院子里放了响箭，召集了苏珩在合县的人手。
如果李同光还是长庆侯，那她还需要遮掩一些，现在李同光都登基了，她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见这些人了。
合县伤员众多，近期也只会多不会少，药材什么的得尽早调过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