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他每次都爱捉毛毛虫吓我,真是讨厌得很,每次我一被吓哭,他肯定会挨一顿训斥。他也不接受教训,下次还来惹我哭。”
殷桃实在受不了了,打断了王小姐的话:“你们那时候多大啊?”
“五六岁、七八岁吧?后来他被王爷关在王府学武,就少出来了。不过,每次见到我都爱嘲笑我,说我是小哭包,告状鬼。其实他才是个惹人烦的讨厌鬼。”
殷桃等王小姐说完,指着自己的鼻子,眨巴着眼道:“王小姐,我就是那个讨厌的人未过门的媳妇。我听着你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事,有点吃醋呢。”
王小姐看着殷桃呆住了,殷兰也看向殷桃,静默片刻,王小姐有点眼圈红了,嘟了嘟嘴,道:“我唯一的两个玩伴,都被你们给抢走了,小时候大家都说,我长大了会嫁给他们其中的一个,可如今,都被你们抢走了。”
殷桃看着这个单纯的小姑娘要哭,吓着了。
四下看了看,见已经有人看了过来,急忙移到王小姐身边坐下,端了酒杯,碰了碰王小姐的酒杯,无比真诚地道:“王小姐,实在是抱歉啊,我一不小心提前下手了。这杯算是我赔罪,我赔罪。”
果酒醇香,度数也不高,就如同喝果汁。
放下酒杯,然后正色道:“不过,我是不会让给别人了。”
王小姐回过神,也端起酒杯喝了,两人又连碰了三杯,突然就噗嗤一笑,乐出了声。
王小姐道:“其实,就算你不下手,我也不可能嫁给叶哥哥的。若是以前或许有机会,可如今......放心吧,我本来也没有喜欢他。”
“也是,你就应该过那种金枝玉叶的生活!你知道吗,我和叶修文在一起,要每天洗衣做饭打扫屋子的,从早做到晚的活。”
王小姐道:“你应该买个丫鬟或者婆子做这些粗活。”
“叶修文没有钱啊!如今是有些钱财了,可叶修文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不禁苦寒,还危险至极。我这是日日担忧啊,简直就是吃不好睡不好!”
王小姐伸出手拉着殷桃,同情地拍了拍:“你真是不容易,想来我是做不到的!”
本该是自己情敌的姑娘突然变成了殷桃的情敌,殷兰搞不懂了,慢慢移到方荷身边,两人一起侧头看戏,只觉得比场中歌舞更有意思些。
殷桃又给王小姐倒了杯果酒,自己的也斟满:“王小姐的风姿就恍如仙子,你必定能找个样样都好过那两个没眼光的,唉,我都想象不出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王小姐?不瞒你,我一见你都惊呆了,你和牡丹娘子珍藏的一幅牡丹仕女图里的仕女特别像。”
王小姐微微瞪大了明眸,惊喜地说道:“真的?侯府大太太屋里有一套折屏,上面的几位仙女,我看过,实在是太美了!”
殷桃拍拍胸口保证:“这幅仕女图是牡丹娘子的珍藏,怎么都不肯出手的,你想想该有多好?”
看着王小姐神往的样子,殷兰往方荷身边靠了靠,轻声说道:“师父,二妹说的可是你如今还未完工的那幅?”
方荷淡然地喝下一盏果酒,也压低声音冷冷说道:“定然是,这幅图就差仕女的脸没有绣了!哼,她倒是会给我找事,只怕一出去就要我照着这王小姐的脸来绣了。”
殷兰很是佩服地看着殷桃,看她是如何在几杯酒之间让情敌破涕为笑,又是如何把情敌变成好友,又是如何顺便推销了一下绣楼的绣品。
方荷也不禁感叹道:“她靠着这张嘴,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了。”
用完膳后,大家又移步到外面看唱戏,戏台搭在湖中,面对着戏台有好几个亭子,夫人太太们占了几个,小姐们占了几个,男宾们在旁边的岸边搭了棚子看戏。
殷桃对于这些咿咿呀呀的戏曲听不太懂,好在王小姐在身边,两人悄悄说着话。
殷兰完全无法理解,这两人也不过是才见面不久,怎么就这么多话可聊?
她不曾听过戏,却完全被吸引住了,看得是目不转睛,面上的表情也不停变化,很是生动。
身边的方荷还是幼年时看过戏,也如殷兰一般看得认真。
有些地方殷兰不懂,方荷就给她解释,殷兰就露出恍然的笑意来。
岸边的林锦瑞看着殷兰有些痴了,他平日就极少见到殷兰,就算寥寥几面,殷兰也总是微垂着头,很是客气有礼,还从未见过她如此生动的时候。
林大太太使了人过来唤林锦瑞陪她回房拿东西。
“母亲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何必亲自走一趟?”
“哼,我是怕你那双眼珠子落在人家身上都不会动了,今日人多,你也该收敛些!你是男子无所谓,可也要顾忌殷姑娘的名声,被人这样盯着瞧,只怕有些人会乱传闲话,说你们私相授受什么的,看你该如何解释?”
见林锦瑞有些讪讪地,林大太太也笑了。
“你今日说让我早些提亲的事,可是说定了?”
林锦瑞笑得有些得意:“定了,先前和母亲说时,她就在旁边的门内,想是听到了,后来观她神情,似乎也是愿意的。”
林大太太想了想才明白儿子的意思,伸出手指狠狠戳了他的额头:“你啊,什么事都耍心眼,以后可不能对她如此了!”
林锦瑞笑着讨饶:“自然是不敢了,儿子是想着先让她知道一些我的想法,以免突然上门惊着她和她的家人了。”
“只怕也惊不住那殷二姑娘,玉儿去找她们的时候,我还心里好一阵心慌,谁知,她们竟然说说笑笑起来,你瞧见没,俩人竟然似多年闺中好友。”
林大太太说完还不可思议摇头失笑。
看完了戏,又略坐了坐,大家就纷纷告辞,殷兰她们告辞要走时,丫鬟说让她们稍等片刻。
等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被引去见今日寿星,老侯爷夫人。
到了门口,林锦瑞亲自出来迎接,殷兰微微羞红了脸。
林锦瑞走到她的身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一会儿见了祖母,只管落落大方行礼问安即可,一切有我和母亲,万事无需担心。”
殷兰微怔,咬着牙瞪了眼林锦瑞,却是没有说话。
林锦瑞觉得有一片最软的羽毛扫了一下自己的心,全身都酥痒了,忍不住笑得露出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