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俊在不停的忙碌着安排所有事宜,今天过来的人除了几个府里的仆妇外,大部分人是从酒楼抽调过来的,酒楼的人统一穿着浅蓝色的衣服,行动起来有条不紊。
两个大厨负责熬粥,四口大锅同时开煮,热气腾腾中很快就闻到了香味,城隍庙里的难民们见到这样的架势,知道自己今日也许能吃到一碗热腾腾的粥了,都不禁高兴起来,一些妇人忍不住热泪盈眶,嘴里喃喃念着求菩萨保佑这些好心人。
跑堂的年轻人抬着四张桌子摆好,桌上放着一个洗干净的大木盆,准备等粥熬好就倒到这个盆里,然后由林家、王家、齐家、李家的仆妇给大家舀粥。
柳儿急匆匆带着人过来了,还请了三个郎中,其中两个年长些的一见这些人就满脸写着不情愿,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郎中神色平和,没有露出嫌弃之色。
殷桃让谭树和柱子把郎中带到庙里去给伤者看看,又低声叮嘱道:“不管是病了的还是伤了的,都让郎中瞧瞧。谭树,你去把所有人的情况登记一下。”
谭树点头应下,对三位郎中做出请的姿势,柱子也忙跟着学,他觉得谭树的一举一动都很好看。
能走动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吃的,所以城隍庙里很空,可即便如此,里面的味道也依然不好闻。
角落里有五六个实在走不动的躺着低声呻吟,脸上几乎没了血色,有两个已经昏睡过去,恐怕命不久矣。
一个昏睡的男人身边坐着一个抱着奶娃的女人,身边还有两个同样凄惶不安的小孩。
女人抬起憔悴的脸看着这一行人,眼里有着浓浓的戒备。
两位郎中站在门口就不愿意进去,柱子有些着急,但却还是陪着笑道:“郎中请进吧!”
中年郎中抬脚就进去了,先是随意看了眼呻吟的几人,然后走到昏迷的两人身边。
女人有些害怕,还是挡在郎中面前,她其实看出来这是郎中,只是她不敢奢望有郎中来给她男人看病,只以为这些人有什么图谋?
谭树道:“这位大嫂子,还请让开让这位郎中给你夫君看看伤,若是还能治,就不要耽搁时间了。”
女人虽然迟疑还是让开了,等着中年郎中查看伤口的时候,她咬了咬嘴唇,对谭树低声说道:“这位小哥,我们没有银子,我也不会卖孩子。我也不会做哪些...事!”
她的声音很低,说完还看了眼不远处的孩子,好像是怕他们听到。
谭树听清楚了,但是没有太懂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不过,他还是说道:“大嫂子不用担心,有人会出银子。”
郎中抬起头看了眼谭树,这个孩子很年轻,腰背挺直,说话条理清晰,态度也不卑不亢,看起来很稳重。
他有些疑惑,这明显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孩子,可又很有教养!
而门外的两位郎中依然不肯进来。
其中一位郎中不理会有些邋遢的柱子,高声对着里面的谭树喊道:“让你们管事的过来,来之前可没有说是看这些人,你们得加银子才行。”
谭树对正在查看病情的中年郎中一拱手,说自己要先出去一下。
中年郎中头也不抬地挥手示意他只管去。
谭树出来和殷桃说了说情况,殷桃气得咬牙,但还是吩咐谭树:“那就好好送走,别和他们起冲突。”
谭树领命而去,和两个郎中拱手客气道:“二位大夫,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大管事说了,银子肯定加不了,两位郎中若是愿意留下就当是做善事,若是二位不愿意,我们这就安排马车送二位回去。”
两位郎中一听,一抬脚麻溜儿的就走了。
庙里的中年郎中看了眼门口,对着谭树招手。
谭树以为他也要提什么要求,掩下心中的不快走了过去。
中年郎中面色凝重,指着伤者和病人道:“这几人的伤病很重,这样躺在地上可不行,尤其这两个已经昏迷的,若是留在这里,只怕过不了今晚。这里人多不方便看诊和医治,你们找人来帮忙抬到我的医馆去。不过,我的医馆人少,你们最好能去两个人照顾一下。”
女人跟着身边听着,眼里的泪水不断地下落,却死死咬着下唇不出声,转身就去收拾为数不多的小儿衣服。
自己的男人就是为了保住自己家的东西才拼命反抗,最后也被打成重伤,可东西依然没有保住。她有些绝望,男人死了,在这个地方,她如何能养得活这三个孩子?
或者说,她如何能保得住这三个孩子?
谭树看向柱子:“你能安排吗?”
柱子立刻道:“我去找何爷爷安排!”
说完就大步跑了出去,很快,老伯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殷桃也进来问情况。
中年郎中一看谭树对她的恭敬态度,知道这边是那大管事了,他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轻女子!
中年郎中没有任何轻视,站起身说道:“在下姓周,我家医馆就在前面一条街,这些人需要尽快抬过去,这里实在不方便医治;不过,丑化说在前头,在下也是尽力而为,能不能保住他们的命在下并不能保证。”
殷桃忙道:“大夫如此仁心大家都感激不尽。”
又看向何老伯:“老伯,我们负责出医药银子,这些病人要尽快送到医馆去。有家人的就让他们家人去照顾,若是没有家人还请老伯安排人。”
何老伯看了看那几个病人,道:“行,我去找人。”
说完,又对着殷桃深深鞠躬道谢:“太太真是菩萨心肠,菩萨定然保佑太太福泽深厚,平安顺遂!”
殷桃忙避开这一谢,把何老伯扶起来:“老伯,出钱出力的有好几家人呢,尤其是康王爷很担忧大家,特意吩咐我们来做这些事。外面熬粥的就是康王府冯侧妃名下酒楼的人。”
殷桃立刻把康王推出来,毕竟他才该要名声。
何老伯眼里全是感激,也不多说,转身出去安排人了。
柱子在一旁忍不住抹眼泪:“半月前,那晚上突然下了很大的雪,大家都不知道,睡到半夜突然屋顶塌了,有些人被砸死在床上;有些人去投奔了亲戚,可我们这些没有亲戚可投奔的只能到这里来躲风雪,就算是要重新修建房子也要等过完年才行。若不是我们人多,只怕早就冻死在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