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儿跟着吴氏回了后院,扑通跪在地上祈求吴氏原谅。
吴氏也没有说话,打开箱笼收拾自己的东西,真儿走了进来帮忙。
吴氏看了沉默寡言的真儿,语气温和了许多:“真儿,你跟我走吧,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以后我也会好好待你。”
真儿没有说话,帮着收拾完了,又出去找人进来帮忙把东西送到外面马车上去。
然后,真儿才跪下给吴氏磕了个头:“太太,真儿是叶家的奴仆,就不跟着太太走了;卖身契真儿已经拿了给二太太了。”
吴氏大惊,立刻打开随身带着的盒子,发现里面真的只有善儿的卖身契,立刻颤抖着嘴唇问:“你什么时候偷的卖身契?”
真儿也不惧怕她了,道:“您沐浴时会把钥匙放在一边,真儿很容易就拿到钥匙了。”
吴氏就要晕倒了,她到底挑了两个什么东西在身边啊?
稳了稳身子,吴氏甩手给了真儿一巴掌,对善儿道:“贱人,还不快跟我走!”
院门外,福伯给她安排了马车,还有运行李的牛车,还是给了她体面的。
她的马车刚走,叶怀旭就从门后悄悄探出脑袋看着远去的马车,大眼睛里泪水不断下落,福伯站在身后看着直摇头。
“她是怎么想的?居然还带着善儿!”殷桃听说吴氏带着善儿走了,很是惊奇。
白芷道:“太太,若是奴婢猜得不错,她是不会放过善儿的,与其把她卖了,还不如留在身边才好慢慢出气。何况,善儿的未婚夫去接吴氏的娘家人,这些人没到,吴氏还是有所顾忌的。”
“就怕这吴氏不是善儿的对手。”殷桃并不是真的担心,只是随口感慨道。
“这就看她们各自的道行了,吴氏已经不相信善儿了,善儿不一定是吴氏的对手!”
白芷很想知道她们要怎么斗?突然想起一事,把一直抱着的锦盒举起来晃了晃,里面发出一阵响动。
白芷高兴地说:“最重要的一点,善儿的银子,恐怕吴氏还以为在善儿未婚夫的院子里呢?真想看看她们发现银子不见了会是什么表情?”
殷桃看了眼里面装着一百两银子的盒子:“这善儿也是蠢,藏东西也不用心,放在房梁上,很容易被人发现。”
白芷摇头:“若不是槐叶姐姐这样伸手的人去,别人可不一定能发现!”
等到送吴氏的人回来,叶修瑾叫过去细细询问,得知吴氏安顿好了,情绪也还算平稳,心里也算是放下心。
转头对叶怀旭温和地说:“等你大些了,可以带着弟弟去见你母亲,父亲不会拦你们的。”
叶怀旭扑进父亲的怀里,低声嗯了一声。
外面有丫头进来,说是二太太来问两个孩子要不要送到主院去住。
叶修瑾看着儿子问:“你愿意跟着父亲还是跟着二婶?”
“儿子想跟着父亲!”叶怀旭毫不犹豫,叶怀昱早就苦累睡着了,所以不用问。
叶修瑾让人回话,说是把两个孩子跟着自己住,殷桃让人下去,她也觉得这样好些,孩子跟着自己的父母当然更好些。
没有了母亲,有父亲陪着也要稍好些。
“对了,去催一下那一套给孩子的游乐园弄好了没有?若是给两个孩子安装上了,也能让他们高兴高兴。”
叶家好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花厅里,靠着窗有一张长几,姚雪儿在煮茶,茶汤透亮,袅袅青烟盘旋而上,多了一分宁静致远的意境。
殷桃有些惊奇:“你居然会这个?”
“喝喝看,如何?”
殷桃端起来轻嗅一下,香味不是很浓郁,浅浅抿了一口,茶汤意外的香浓绵软。
“你们在宫里都学些什么啊?”殷桃很好奇太后是怎么培养这些姑娘们的。
姚雪儿动作十分优雅,嘴角微微翘起一点点,垂下的长睫毛轻轻颤动,又给殷桃倒了茶,然后才道:“什么都可以学啊,看喜欢和天赋!这些是没有人管的。不过,师傅都是最好的,几乎很少有人不好好学,哪怕是为了太后面前表现一二!”
“所以周媚学的古琴?你呢?”
“是,周媚对音律极有天赋,其实她什么乐器都可以,不过是古琴更出色。”
“至于我嘛?”姚雪儿似是有些怅然。
“我没什么天赋,什么都学一点,什么都不精,就这泡茶稍好些。”
她自嘲一笑:“不过,教我茶艺的师傅说我心思不纯,难有成就!呵呵!”
看向殷桃,姚雪儿表情有点落寞:“家仇未报,我的妹妹还不知在何处受苦,我还在宫中小心翼翼求生存,怎么可能心思纯净?”
殷桃放下茶盏:“你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这段时间太累了,等过了年再说好吗?”
姚雪儿摇摇头:“奴婢不是催促太太,过完年太太借人手给我即可,这事我自己解决!”
“嗯,你这一手煮茶功夫不用上实在是浪费了。”殷桃骨子里还是个商人,觉得姚雪儿这样的人就守在这屋里实在是浪费。
“你说你长成这样,又聪明多才多艺的,留在我这屋里实在浪费啊,不如我想一个什么营生你去管吧!”
“以后再说吧,太太不必着急!”
“大爷说庆王爷派人去周家给周媚下了帖子,说让她身体好了就去庆王府做乐师。这多少能让周媚在家里好过一些。雪儿,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姚雪儿摇头:“我的善心也不多,就这样吧!”
两人相视而笑,不再提这个话题。
窗外下起了小雨,天色也渐渐阴沉下来了。
殷桃把身后的抱枕放到桌上,侧脸放上去,看着细雨感慨道:“又是一年了啊,日子过得真快。”
姚雪儿也转头看着外面,低低呢喃:“是啊,我进京十年了。”
“雪儿,你和我有些像,有些自私,可又没有自私到底。”殷桃自嘲道。
“我去做善事,不过也是利用这事要得到名声。可是,那些人跪下谢我,你知道我又多慌吗?并不全是怕上位者猜忌,而是我看到他们眼里真正的感激。”
“我受之有愧,所有我赶紧逃了。”
姚雪儿定定地看着殷桃的头顶,能感受到殷桃的伤感。
“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根本不在意是的出发点,而是在绝望的时候,有人给了他们片瓦遮身,一碗热粥,一句温言!”
“但是,我不想背负别人的期许,不想背负别人的人生,我这一辈子,只想简单的过,可如今看来是简单不了了!唉!”
姚雪儿久久不语,背负别人的人生?
自己算是背负了别人的人生吗?父母的,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