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殷桃居然睡着了,她梦到了前世的家。
爸爸在树下和自己喝茶,妈妈在厨房忙着做事。
可她分明清楚,那个女孩不是自己,虽然,她和自己一模一样,但是,神情却完全不同。
那时的自己每次回家都很疲倦,眉头也不曾彻底打开过。
即便面对久违的父母,她也总是分神去想工作上的事。
可这个女孩双眼澄澈,看向父亲的眼睛充满单纯的孺慕之情。
听见妈妈喊她去端菜,她也快乐地像只蝴蝶一样飞到厨房去。
爸爸也悠闲地背着手去吃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着饭,电视里放着电视剧,女孩时不时看一眼电视,妈妈就给她夹菜,催促她吃完了再看。
殷桃似乎隔着屏障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该欣慰有人代替自己孝顺陪伴父母,还是心酸自己的父母把对自己的爱给了另一个人。
突然,有人轻轻拍她的脸,殷桃猛地睁开了眼睛,双眼迷茫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人是叶修文。
她愣愣地看着他,叶修文也俯身这样凝视殷桃。
良久,殷桃才说:“你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吗?”
叶修文伸出手指,轻轻擦掉殷桃脸颊上的泪。
这时,殷桃才发现,自己居然泪流满面。
“抱歉,今天吓到你了,我不该让你经历这些的!”叶修文的眼睛里全是自责和后悔,还有深深的心疼。
殷桃嘴角弯了弯:“我知道你这样安排是最好的法子,我并没有怪你!”
叶修文欲言又止,可殷桃却移开了目光,明显在躲闪叶修文。
他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垂下眼帘,伸手把殷桃从水里抱了出来,又用大毛巾把她裹住,仔细擦拭干净水渍。
拿起一旁的衣衫慢慢帮殷桃穿上,神情十分认真,却异常沉默。
殷桃乖乖地配合叶修文,穿好衣服后,叶修文又拉着她的手走到外间,让她坐下后,他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擦头发上的水。
殷桃知道叶修文恐怕误会了她哭泣的原因,但她此时也不想说话,如此倒是正中下怀。
槐叶和白芷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一句交谈都无,两人都有些担忧。
白芷有些埋怨地低声说道:“二爷怎么能让太太置身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呢?”
槐叶却不赞同,虽然也压低了声音,可语气却十分严肃:“今儿若不是太太跟着,只怕钓不到大鱼。”
“可这些爷们的事为何要扯上家中女眷?”
槐叶转过身,仔细看着白芷:“二爷和太太荣辱与共,若是二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太太能置身事外?叶家不同于旁的人家,要享多大的福,就要能担得起多大的难?”
白芷撅了撅嘴,她说不过槐角,但她心里也不认同。
哪有女眷去这样打打杀杀的?
槐叶也不在说话了,抱着剑站得笔直,今日之事也给她敲了警钟,这么多年,她和槐角都有些松懈了,除了每天早晨例行练功,她们都没有把自己当死士那么拼命了。
门被打开,叶修文牵着殷桃的手走了出来。
异常顺从的殷桃无声地跟着叶修文回了屋子。
他把殷桃安置在床上躺下,自己则坐在床沿看着殷桃,眼神复杂而执着!
“你先睡吧,我去洗漱,身上有点脏。”
说完就起身出去了,可他明显已经换过衣服了。
殷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白芷进来想要说话,殷桃却淡淡地说道:“白芷,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白芷只得退了出去,关上门就见到叶修文静静立在窗下,负手而立望着天上的皎月。
他脑海里只剩下殷桃泪流满面的脸和那句:我想一个人待着
殷桃瞪着眼睛望着桌上的蜡烛发呆,今日的事对她确实冲击很大,可她是没有怪叶修文的,可叶修文发现她哭了,可这该怎么解释?
除了这件事,她都对叶修文毫无保留。
月上中天,叶修文还站着一动不动,而屋里的殷桃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突然,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额角都沁出细密的汗。
屋里只点了一盏烛火,显得有些昏暗。
平复了心情的殷桃发现叶修文没有回来睡觉。
她稍微一愣,掀开被子就起身披上外衣出来。
只要叶修文回来,外间就不会有人值夜,于是,殷桃直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槐叶悄无声息出来:“太太,你出来作甚?衣服也没有穿好,会冷着你的。”
殷桃用食指竖在唇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问:“二爷呢?怎么不在房里睡觉?”
槐角低声回答:“二爷去了祠堂!”
这么晚去祠堂做什么?
槐角把衣服拢了拢,抬脚就要出去,槐角自然知道她是要做什么,忙取了廊下的一盏灯笼给殷桃照路。
“不用了,我看得见,你休息去,我自己去找二爷。”殷桃制止了她,几天槐叶也累了,她不想她跟着。
见槐叶不放心,殷桃又道:“我有话要和二爷说,你不用跟去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槐角只能送到桥边就目送殷桃独自过去。
祠堂的门外有人守着,殷桃过来,刚要去禀报,却被殷桃制止了。
她刚要抬脚进入祠堂,却突然就停了下来,里面烛火摇曳,一片明亮。
叶修文盘腿坐在正中间的地上,望着上面的牌位发呆,高大的背影有些佝偻,显得有点孤寂和可怜。
殷桃的心莫名就疼了一下,她摸了摸心口,抬脚跨进祠堂。
叶修文听见声响,却以为是家中下人,他也没有回头,直到一双微凉柔软的手覆上他的肩头,他才仰头看向身后的人。
可一回头,就发现殷桃穿得很单薄,立刻起身着急说道:“你怎么跑来了,也不多穿一件衣裳,手都是冷的!”
“走,我们回去睡觉。”他就要拉着殷桃出去,又看了眼门外无人,于是不满道:“怎么也没个人跟着?”
殷桃挣开叶修文的手,走到蒲团上跪下,认认真真磕了头,这才起身挽着叶修文的手臂往外走:“走吧!”
两人走出院子,今晚的月色不错,两人慢慢顺着弯弯曲曲的桥走着。
“这么晚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是来告我的状?”殷桃睡了一觉,心情已经好了,于是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
“今儿也算是报了母亲的仇,我想来和她说说!”叶修文轻轻笑了笑:“你这么好,我哪里有什么需要告状的?”
“那怎么不叫我一起呢,你这样岂不是让婆婆觉得我这个儿媳妇不孝顺?”殷桃插科打诨的胡闹。
叶修文突然打横抱起殷桃,邪气地笑道:“夜深了,我们快些回去睡觉吧!”
殷桃任由叶修文抱着她,伸手去摸他的下巴:“你有胡茬了!”
“嗯!”
“叶修文,我有一个秘密,但是我还没准备好告诉你,也许,我会在死的那天才说,你会生气吗?”
叶修文的脚步停住了,借着月色低头看怀里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叶修文把她放下,转身靠着栏杆,很轻很轻地叹息:“我有时候会想,你的秘密不和我说,肯定有你的理由,我愿意等,可有时我又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我的妻子才不那么信任我。”
殷桃依偎进叶修文的怀里,紧紧抱着叶修文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