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初看了一眼,也没矫情,坐了过去。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不知道要去哪里,她掀开车帘瞧了瞧,也看不出来是何地方。
倒是苏禀谦的视线总若有若无往她身上晃。
瞅的她有点不自在,打破安静开口问道:“大人之前见过本宫?”
苏禀谦揉了揉眼睛,忙摇头:“没,娘娘自幼进宫,草民待在狱中良久,怎会见过。”
苏南初蹙眉捕捉到重点:“你怎么知道本宫自幼入宫?”
苏禀谦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低头躲着女人的视线,声音带着点闷腔,略显几分局促道:“没…娘娘…”
“娘娘…这些年过的…可好?”问出这话,眼眶凝着的泪又差点收不住。
老了老了,这眼泪也不受控制了。
苏南初虽然觉得他这模样奇怪,但是还是认真想了想。
发现没有什么缺胳膊少腿,病痛残疾之事,便开口道:“还好吧,就是差点在大理寺跟你做同窗。”
那媚药被查出来时候,她可是差一点就被送过来了。
那是她距离大理寺最近的一次。
苏禀谦一听,神色顿时心疼起来,老态的目光带着点忧虑担心:“皇上…对娘娘不好?”
可是看刚才那模样,皇上虽然没做什么柔情举动,但是对她还算纵容…
又听司马云抻那话,怕不是皇上是专程因为她,才过来放他这老朽出来见见阳光。
怎会差点把她送去大理寺?
苏南初眨了眨眼睛,关于沈璟之对她好不好,她也不知道,护过她的命,也生气起来准备要过她的命,一阵一阵的吧。
“自然是好的,大人为何这般问?”看着他也不像什么八卦的人,打听这些莫不是真的跟她有何关系。
苏禀谦噙着泪垂首,为何,这他如何回答,是他对不起她啊…
也不知道她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
“好就行,好就行…”又没回答苏南初的问题,自言自语莫名其妙喃喃两句。
而后看见桌子上茶壶,连忙激动哆嗦着手,去扒拉茶壶。
慌里慌张的给苏南初倒了一杯茶,手碰了碰杯身,觉得温度刚刚好,才双手拿着递给女人:“娘娘来了这么久,可口渴了,喝口茶…”
苏南初看了一眼,更觉得奇怪,她问他啥问题,他从来不正面回答,他跟沈璟之两个人在跟她打什么哑谜。
她看着那茶,也没喝,道了句:“本宫刚刚生产不足三月,暂且不宜饮茶。”
苏禀谦瞳孔瞬间放大了一秒,反应过来,杯子里的水差点晃出来。
生产…有…有孩子了…
他慌神把杯子放下,用自己衣服擦着撒湿的手,抹了抹眼泪,几年不见,他早就错过她的生活太多了。
当初抱着他叫爹爹的小娃娃,现在也做母亲了…
他的心情百感交集,内心不知道是欢喜还是为这几年的波折痛心,眼泪受不住,一滴接着一滴,忍也忍不住,直往下掉:“那娘娘恢复的可还好,生产可还顺利?”
女子生产九死一生,又是在皇宫那种地方,先帝在时,后宫里多少孩子死于非命啊…
苏南初凝目盯着对方,许久才低头:“有皇上在,本宫一切都好。”
苏禀谦听后喜极而泣,抽泣的鼻涕:“那就好,那就好…”
最后只擦着泪,看着马车外边,百感心酸感叹出来一句:“皇上,用心良苦啊。”
什么同大臣议事,怕不是皇上猜到他最惦念什么,故意找的借口,专门让他有机会跟她叙叙旧的。
“娘娘可千万要爱惜身体,保重自己…如今外边还泛着凉,娘娘产后虚弱,现在可觉得受寒?”苏禀谦像是有说不尽的话,哪怕自言自语,也愿意说上那么几句。
到最后,苏南初眼神已经像是蒙上了迷雾,深不见底,又透着几分看不出的沉闷。
她一句一句回应着对方,有时也会多跟对方说两句话,还会唠唠近况,提提她的孩子…
到了下马车时候,沈璟之在不远处等着她。
苏禀谦忙不迭下去之后,在外边垂头弯腰,抬高胳膊来让她搀扶。
苏南初迟疑半晌,还是才伸出手,轻轻的过去扶上,然后小心踩着台阶,跨下来。
多余的话没有说,她只默默的跟上了沈璟之。
低着头情绪低落,走起路来也心事重重。
直到入了宅院深处,众多仆人丫鬟忙着清理旧宅,到处穿梭。
沈璟之打发了苏禀谦,让其去安排膳食,苏南初才跟他有了独处机会。
古老的槐树下,风清清凉凉的,沈璟之才停下脚步,背着手,回头看着心不在焉的女人,道:“猜出来了?”
苏南初咽了口唾沫,觉得嗓子有点涩,点头:“嗯…”
可是…她不是他女儿,她只是借了这副身体…
苏南初想了半天,又道:“皇上早便知道?”
沈璟之眼神轻蔑,笑了两声:“你官籍握在朕手里,朕为何不知?”
不仅如此,当时把所有罪臣之女调往杂役房,而后跟着宸太妃殉葬,也都在他计划之内。
都调到杂役房,是为了方便监视。
殉葬,是为了斩草除根。
既解决了先皇弄进来的那群罪臣后裔,又全了宸太妃体面,何乐而不为?
不过她也确实命大,再晚一天遇见他,宸太妃薨世,她跟着殉葬,现在坟头草都几尺高了。
苏南初见状闭上了嘴,忘记这回事了。
自己就是人家仆人,卖身契都在人家手里,人家为啥不知?
但是这事,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反而门清,这合适吗?
最起码也得给她透露点消息吧,亏她一开始还想着二十五岁出宫呢,结果她奴籍。
奴籍!!!哪有出宫机会?
普通宫女可不是奴籍,都是良家子,只有犯错被贬的才是奴籍。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