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人群之中,只有一个人只是静静的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身随从装扮,浑身却透着温和尔雅,高洁如莲的书卷气。
听着耳边的闹腾,没有急着劝阻,而且等对方骂累了才温和的道:“别折腾了。”
他声音轻而温和:“一会闹过了头,该挨个上刑了。”
一开始在外边闹,是为了引起来民众舆论,拿民心压玥国大理寺那些人。
现在都已经进了这里,再继续嚷嚷就没有一丁点用处了。
原以为玥国这一代君主,才方五子夺位,又是嫡出,背靠上官氏,当是没什么真才实学,凭背景硬扛上去的才是。
如今看来,他们都小瞧这个新帝了。
“那就这么任他们把我们困在这里吗?哪国敢这么明目张胆不给面子,把使臣下狱的。”老臣气得吹胡子瞪眼,要不是镣铐太重,高低的踹两脚这破监牢。
还敢上刑,他们以为他们是谁?
他是羽国的臣,不是他玥国的臣。
楚云璃将身上的麦秸摆弄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大概猜出来我藏在这里了,闹到明面上,我们反而不占理。”
不然,单凭一个大理寺寺丞,怎么敢有胆量闯进驿站抓人。
这话落下,那老者神情突然凝重了:“勿说胡话,隔墙有耳。”
楚云璃也不反驳,他大概有了九成把握,最后那一成…是赌沈璟之真的蠢。
刚沉下心思索,就看见隔壁牢房的人开始被抓出去,绑上刑架。
距离他们并不远,甚至他们抬头就能看到真切。
其他牢房铁链上叮当咣啷响起来,开始对着用刑人呵止。
对方丝毫无顾虑铁着面动手,直接拎出来水里浸泡的鞭子甩在地上,掀起了一阵尘土,破空的声音回响在空气里经久不消。
“说,你们来我们玥国什么目的?”审讯声传进来。
“为什么要火烧驿站?是不是想借机挑起来我们两国邦交?”
“啪!啪!”鞭子声甩了上去。
惨叫声不可抑制的传出来,回荡在牢房之内。
“我们玥国跟羽国百年邦交,岂会上你等这种恶当!”
“不说?来人,把剩下的也给本官传出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此等扰乱我们二国邦交一人,碎尸万段,尤不解恨。”
牢房里边一片宁静,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脸黑。
事已至此,反而没了嚷嚷的声音,一个个都静的可怕。
这就是吃哑巴亏,还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感受吗?
审讯他就审讯放没放火啊?为什么要扯到两国邦交?
搞的好像他们中有人故意破坏两国关系,玥国是为了给他们清理门户一样。
一个又一个被拎出去,老者此刻也淡定不下去了,恨的咬牙切齿:“这玥国简直太猖狂了!”
楚云璃只是闭了闭目,低下头,刚才说错了,不是九成。
是十成…
只是抓进来还能说是御下不严,阶级层次不分。
但是这么猖狂至用刑,还无人阻拦,说那位没有点头,怕是连他那一根筋的十六弟也不信。
所以这一出大概就是对方已经猜到了他在,然后自导自演出来的。
可是他自幼便入璃月国为质,回国也方不足两年,从未来过玥朝,也并未跟玥朝人见过面,对方是如何认出来他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身边出现叛徒的时候,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不对…他见过…他的眸子突然睁起,变得越来越深。
十年前,他十六岁,玥国当时的吏部侍郎苏什么来着,曾经去出使璃月国…见过他。
可是后来听说对方被抄了家,入了狱,此后便销声匿迹了。
这大概是他为质十八年,所见过的唯一一个玥国人。
呵呵…
思索到此,他反而温和的笑了,像是一抹骄阳,让人挪不开眼。
羽国皇室果然个个容貌超群。
“你…你这笑从何来?”老臣一回头看见这一幕,顿时震惊异常。
对方都开始如此在他们头顶上猖狂了,他为何还能笑的出来?
楚云璃低头,听着外边的用刑声,目光看过去:“最起码翼儿没找错人,沈璟之若肯出手,翼儿的皇位便可固若金汤。”
倘若沈璟之不堪大用,他们才算白来一趟。
其实联合外敌固权之事,是一种极其鼠目寸光的做法,可是他们没办法,要怪只能怪他那父皇太能生了。
三十七个皇子,争输了就是死,跟死比起来,鼠目寸光一些又算什么?大不了日后稳了权,在反咬一口。
史书上素来只会留下胜者的履记。
……
沈璟之回了宅院,没停顿太久,就来了大理寺。
这个时辰,楚云翼该出了宫,知晓了驿站发生的事。
今夜注定不眠之夜。
他到后不久,上官堇也来了,司马云抻原本闻言吓得双腿哆嗦,连夜往这边赶。
但是没走几步,就被沈璟之派去的人拦在了路上。
“皇上。”有外人在,上官堇进来行了礼。
外边很快传来喧杂声,如沈璟之所料,羽国太子得知驿站消息后,深夜又回宫门不成,只好变道来了这里。
“坐吧。”沈璟之对他的到来似乎也并不意外。
两个人往外边瞧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有几分担忧道:“今日之事,是皇上的手笔?”
“皇上是怀疑使团里有不该有的人?”上官堇斟茶递过去。
在宫里他借着不胜酒力早早离场,他就是知道他另有打算。
出了宫刚到上官府门口,司马静宜就过来着神情急切的跟他说着驿站情况。
王勇那怂货还敢擅作主张强抓羽国使臣?
越听越离谱,他大概也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干脆就直接过来了。
果然,刚到门口,王勇就在外边接着他。
沈璟之端过来茶抿着,皱眉醒醒神:“楚云璃在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