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良栋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了一遍进入杜庄的前前后后所有细节:“弼辅,那村长儿子脸上的伤是新伤还是旧伤?”
蒋弼辅见他堂哥问得郑重,结结巴巴地说:“记,记不清了,好像…好像…对了,他脸上的伤口还是红的,反正还没结疤”。
没结疤!那就绝不可能是如他所说是在闹农会的时候被泥腿子打的。
疑心一起,细细想来可疑点就越来越多——杜庄村长看样子少说也有七十了,但村长儿子分明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
还有,村长儿子为什么会急着拿钱出来让保安队连夜离开,每人三块银元对一个村长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除非……
该死!又上了赤匪的当!
蒋良栋一把扯转马头:“快!快回杜庄去!村长儿子就是赤匪!”
……
时间退回到几个小时前的傍晚
杜庄的村长杜裕华正在吃饭,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擂鼓似的“砸门”声。
“轻点,轻点,门板都要被砸烂了”。
住家的长工杜阿平连忙放下手头的草料去开门,可还没等他赶到,门就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
难不成又是泥腿子来上门闹事了?!
杜裕华心头一惊,可转念一想,不应该呀,几个带头的农会头头早就活活倒吊死了,尸体现在还挂在社戏台子前示众嘞。
煽动闹事的四房小孙子潜逃出村后也被县保安队抓住了,自己还派了人去押他回来,算来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难道是县里来人了?
杜裕华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去迎,果然看见院子里进来了三个背枪的士兵。
“哎哟,老夫不知长官驾临,恕罪恕罪”,杜裕华满脸堆笑地连连拱手,视线越过前头几个背枪的去看身后到底是县里的哪个官员。
“小彬!你,你,你怎么……”
杜裕华笑容一滞,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小子怎么看样子像是和这几个保安队的是一伙儿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曹路,把门关上”,赵骥吩咐一句,然后强挽着杜裕华往屋里就走,刘焕和杜斌彬也快步跟上。
曹路会意,关上门落了栓,持枪守在门后,然后看看院里台阶上放着的半碗粝米饭,对长工杜阿平说:“大叔,别怕,你吃你的”。
“诶,诶”,杜阿平惶惶恐恐地端起碗依言蹲在屋檐下的院阶上。
过了一会儿,杜裕华黑着脸从屋里出来,对杜阿平吩咐道:“去把外面吊着的泥腿…咳…咳…把农会那些人的尸体收殓了”。
说完,杜裕华就返回里屋,只见杜斌彬和三个同伙正在狼吞虎咽,老地主婆和自己的儿媳、孙媳则战战兢兢地贴墙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你放心,我们红军是有纪律的,不会不开公审大会就随意乱杀人”,说话的是赵骥,此时他已经跟杜裕华亮明了自己是红军的身份。
“不过嘛,你做过什么恶想必自己心中有数,如果召集村民开公审大会的话,哼,外面吊着的农会成员的家属就不会放过你”,赵骥冷冷扫了杜裕华一眼,骇得老村长禁不住全身一颤。
“现今给你个支持革命的机会,如果你能把握得住的话,将来倒是可以将功折罪,减轻些对你的惩罚”,赵骥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就看你愿不愿意要这个机会了”。
“要要要,老夫愿意支持革命”,眼下性命操于人手,杜裕华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哪敢有半分犹豫。
“好,你拿出一百银元来赞助革命经费,我给你开个条子,将来可以作为你立功的证据”。
浙江少田,杜裕华名下也没多少田地,好在当地商贸发达,他在开化县城里还有些铺子和商路由几个儿子、孙子打理着,一百现大洋还是能马上拿得出来的。
杜裕华交出现洋后,赵骥全部交给杜斌彬负责保管,自己又和刘焕去后厨、粮仓寻些方便携带和食用的干粮,准备带在路上吃。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现在发布任务奖励——53式轻机枪一挺,子弹235发”。
一挺崭新的机枪出现在赵骥眼前,外加五个圆形的弹盘。
53式轻机枪就是仿制的苏联dp-28型轻机枪,采用47发圆弹盘供弹,老一辈志愿军战士习惯将之称作“转盘机枪”,后世的吃鸡玩家则更喜欢叫作“大盘机”。
赵骥拎着崭新的机枪从粮仓走出来,刘焕眼睛一亮,喜骂道:“好漂亮的枪,狗日的地主老财,家里居然藏着这么好的机枪,肯定是给清乡队准备的”。
赵骥尬笑一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里面还有几个弹盘,都带上”。
两人又搜了些粮食出来,大伙儿分着打包带上,然后打算就在杜庄休息一夜后再行转移。
就在这时,村里远远传来一阵犬吠声,两人都是一惊,随即就快步赶入屋内。
这时,外面负责警戒的曹路跑来报告:“村里进了保安队,大约有二十来人,都背的步枪,没见到机枪和迫击炮”。
无论是不是来追捕自己一行人,保安队只要进了村就肯定会来寻杜裕华这个村长的。
赵骥掏出狗牌撸子瞥了瑟瑟发抖的地主婆子一眼,然后对杜裕华说:“你知道该怎么办吧?去,把这伙白狗子给哄走了”。
看着杜裕华已经在战栗的双腿,杜斌彬上前扶住他说:“大伯爷,我跟你一起去,只要你不乱来就不会有事的”。
杜裕华只好勉强点点头,在杜斌彬的搀扶下出去应付不速之客,赵骥三人则拉栓上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好在没过太长时间,外面保安队的喧闹声就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只见杜斌彬和杜裕华一齐安然返回到里屋。
没等赵骥等人开口询问,杜斌彬就急道:“我们恐怕暴露了,敌人已经发现了村里清乡队的尸体”。
“刚才的敌人有多少?是哪部分的?”
“大概二十来人,是本地保安团,番号不清楚”。
赵骥听后在屋里跺了几个来回,思考停当后说道:“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们沿衢江走水路北上,再进入富春江转新安江,最终到皖南去寻找组织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