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永远保持新鲜感
王淮一直带队到中午解散，期间休息过两次，但他并没有去找程教官，只是去超市买了一瓶水，然后坐在大树下默默的观察他。
整个上午，程黑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妥，但王淮已经在心里给他确诊。所以史锋等人约他去食堂吃午饭时被他拒绝了，说自己还有事。
孔凡安和丁乐两人还好，勾肩搭背的去吃香酥鸡盖饭了，史锋却不肯走，说王淮从第一次解散之后就不对劲，兄弟得陪着他。
王淮没办法，只能再三叮嘱他听到什么不要乱说后，带上他一起找到程教官。
程黑也没有去吃午饭，而是笔直站在刚才新生列队的位置，眼中透着思索仿佛在思考什么。
“程教官，中午一起吃饭吧。”
程黑扭头看向出声的王淮，露出笑容道：“你表现不错，保持下去，我会给你评优的，饭就不一起吃了，你们快去吧，下午一点准时集合。”
王淮紧盯着程黑的眼睛：“教官，一起吃饭吧。”
史锋拉了一下王淮的衣袖，示意他说话注意语气，程黑则面色平常：“伱有什么事吗？在这里说就可以。”
王淮一脸郑重：“教官，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
见程黑毫不在意的点点头，王淮也就开口道：“您现在的状况应该及时去医院，配合医生治疗。”
史锋一头雾水，程黑强装镇定：“你在说什么？是因为我刚才干呕了一阵你就来劝我吗？没事的，只是早上吃油条吃的有点多，腻到了。”
王淮盯着程黑：“您应该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不然你不会有用药后遗症干呕的表现，这样太刺激胃了。
您隐藏的很好，得了这样的病都没有被单位发现，我很了解这个病，我劝您还是去医院配合治疗吧。”
程黑一下子变了脸：“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侦探吗？通过我这里的蛛丝马迹来给我下定论。
能考上清北的学生智商确实很高，不过你们还没有被磨炼过，有些东西你们不会懂的，不要多管闲事，好好军训，十四天后争取为自己的学院争光。”
王淮丝毫没有被教育到的感觉，淡然对程黑开口：“我不是多管闲事，我只是尊敬你的职业，不愿意看到一个家庭因为你的执拗被毁而已。”
程黑默然，对着王淮摇摇头：“你不懂。”
王淮留下一句“注意身体”后，带着史锋扭头就走。
见程黑那副态度王淮就知道自己劝不动，自己又不是圣人，和他的关系又只是仅认识一个上午的学员关系而已，刚才劝他就已经属于交浅言深了，既然程黑自己都不在意，王淮也不愿意多说。
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史锋看着面色难看的王淮，小心翼翼问道：“你这是看出什么了，程教官生病了？看你说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王淮一边往食堂走着，一边心不在焉的给史锋解答：“阿尔兹海默症，一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绝症，平均生存期只有五点九年，而最可怕的是，这种病几乎无药可医。”
史锋惊讶的一声大喊：“老年痴呆？可教官才四十岁出头吧，怎么会得这种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淮斜眼看了一下他：“没见程教官刚才的意思是不想外传吗？你小点声。”
随后才给他解释道：“在四十多岁的年纪也有得这种病的可能性，概率大概是万分之四吧，程教官很不幸。”
史锋还在追问：“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程教官病了的，快和我说说，我保证不外传。”
“记忆力减退，空间和时间的辨别能力缺失，行为和人格改变，语言功能障碍。
这只是初期的症状，虽然程教官表现出来的只有记忆力减退，但他干呕的表现，和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药后遗症太像了，我一试就试出来了。”
听到王淮的回答后，史锋居然还挠挠头，不在意的说道：“那听起来这种病也没那么可怕啊，无非是记忆力差一点而已，你怎么这么紧张。”
王淮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我刚才说的只是初期症状，病情稍微恶化，程教官就会谁都不记得。
他眼中的世界会变得有点恐怖，家里的东西会到处乱跑，时间会陷入循环，他根本记不清楚哪天是哪天，会忘记自己孩子的脸，忘了自己的爱人和父母，最后在无助中死去。
所以他现在给我们军训，是在加倍消耗自己的寿命。”
史锋紧张道：“对啊，你刚才说了这个病的平均存活率只有五点九年，那怎么办，我们得帮帮他啊。”
王淮双手背后捧着后脑勺：“怎么帮，这病无药可医，人家自己又不当回事，还是赶紧吃饭吧，一会盒饭就剩不下好菜了。”
见王淮加快脚步，史锋也赶紧跟了上去，神经大条的他还在好奇：“淮哥，你怎么对这个病知道的这么清楚啊，你又不是医学生。”
王淮闻言有些沉默，没有回答。史锋见此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不再追问。
两人都在食堂打好饭端上桌了，王淮才说道：“我有个远房亲戚，他才三十多岁，就得了这种病，死了大概三年了吧。”
史锋拍拍王淮的肩膀：“节哀顺变，要我说啊，得了这种病，最需要的就是陪伴，程教官不是说他儿子跟咱们差不多大吗，要我说把他儿子接过来陪他玩两天吧，正好赶上军训，不然他平时在单位也没什么和家人见面的机会。”
王淮一边扒着饭，一边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其实他刚才说的得病的亲戚不是这个世界的，而是前世自己的小姨，从小就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她离世前的那段时间自己一直在她身边，所以很明白那种无助的感觉。
当听到史锋的提议后，王淮也没什么表示，自顾自的吃完饭，就起身回到寝室，准备睡个午觉。
孔凡安和丁乐还在床上打着手游，王淮两人则是有些低落，史锋在床上咬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王淮则是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一直在愣神。
良久，离下午集合还有十分钟，王淮猛的起身，发泄般的说了一句：“我tm就是个圣母婊！”
说完就拿起手机来到走廊，拨通刘小易的电话：“喂，你去帮我查一个人......”
剩下三人在卧室里面面相窥，孔凡安和丁乐不知道王淮这是在抽什么疯，史锋则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宿舍门口，就知道淮哥不会不管！
下午的军训一切如常，王淮没有再和程黑谈他的病，仿佛忘了这回事。
程黑让他们站了一节课军姿后，又带着他们练了两个小时正步走，一到解散的时间他总会和王淮聊聊天，见他没有把自己的事外传的意思，才放心的和战友们去吃晚饭。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中，毛小晴每天都打电话过来，和王淮说说他那几首歌的成绩。
说《写给清北》在网上的表现很好，都出现在清北的官网上了。
还说江南style这个月在秦国的销量仅在兰亭序之下，能赚不少钱，还有《霸王别姬》，《精忠报国》等歌曲全部登上热歌榜，他现在爆火了。
还有，每次在给王淮汇报完战绩后，毛小晴总会在挂断电话前加上一句“我想你了”。让王淮心里暖暖的。
张昕柔最近好像很忙，上次打电话说她父亲在临州开了一家娱乐公司，现在处处缺人，整天为工作的事焦头烂额，最近是回不来了。
王淮这几天和室友们也越发熟络，可能是王淮运气好，三位室友都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没别的破事。
所以王淮没事和程教官聊天的时候也总带着他们，他们也因此少站了好几节课的军姿，一个个得意的不行。
这天军训结束后，王淮照例没有直接去吃晚饭，而是来到程黑身边和他一起蹲下来。
“你有吗？我先来？”
程黑见王淮过来主动开口，这几天他和王淮混的很熟，最近都不和战友一起去吃饭了，而是军训结束后和王淮在操场聊一会，两人等食堂人走的差不多了再一起吃晚饭。
王淮嚣张一笑：“我会没有？听好了啊，有一个老奶奶，她养了一只狗取名叫哈哈，有一天狗迷路了，很晚都没回家，老奶奶满街的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程黑很给面子的大笑，他这人笑点很低，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自己从小到大都太严肃了，很少听笑话，所以他很喜欢听笑话，也喜欢说笑话。
“到我了啊，就说有一天巧克力和番茄酱打起来了，为什么是巧克力赢了？”
王淮很配合的回答道：“因为巧克力硬？”
“因为巧克力棒！”
“哈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没一会程黑的表情就有些迷茫，看着王淮那张脸好久，才重新露出笑容：“你有吗？我先来？”
王淮无奈的翻个白眼，又犯病了...
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再次露出嚣张的笑脸，对着程黑道：“我会没有？听好了啊，有一个老奶奶，她养了一只狗取名叫哈哈，有一天狗迷路了，很晚都没回家，老奶奶满街的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人再次相视大笑，程黑再次开口：“到我了，有一天鸭妈妈带着小鸭子出去玩，小鸭子看着自己的鸭掌问妈妈：我们两个脚趾中间的东西是什么啊？
鸭妈妈说：噗。
小鸭子直接就生气了，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呗，笑啥玩应啊？”
“哈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大笑，王淮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刚才蹲着太累，就坐在操场上了，也不知道京都是多久没下雨了，水泥板上全是土：“行了，咱吃饭去吧老程，你药吃了没？”
程黑脸色一板：“我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好吗，吃了，中午吃完饭我就吃了。”
王淮一伸手，程黑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一板药放到王淮手中。
“吃了个屁，昨天剩三粒，今天还剩三粒，怎么着没过二十四小时不能吃啊。”
程黑的眼神瞬间变的很无助，王淮叹了口气，把药还给他的同时又递过去了一瓶水：“赶紧吃，晚上回宿舍再吃也不怕被你战友发现。”
程黑接过水瓶，又把药放进嘴里：“赶紧走吧，一会盒饭又没好菜了。”
看着程黑的背影，王淮叹了一口气，这家伙的病情发展也太快了，真是不知道他还在坚持什么，看样子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不过也是，他这种随时都能保持新鲜感的状态也挺好的，一个笑话能一直笑，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啊，唉。
王淮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不着急，今天不吃盒饭了，我想吃饺子了，程哥，昨天我请你吃的盒饭，今天你请我吃饺子吧。”
程黑一巴掌拍在王淮的后背上：“跟你说多少回了，我比你爸还大，你得管我叫程叔！”
王淮无奈的摸摸后背：“程哥你怎么总动手啊，跟你说多少次了我在外面是大明星，想跟我拍合照的人都数不清，你可倒好，拿我当球拍。”
程黑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不是知道我脑子坏了吗，记不清，不想挨揍离我远点，但离我远点可没人请你吃饺子了啊。”
两人一路拌着嘴来到了二号食堂，刚才在操场聊了半天，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径直带着程黑来到了一家南方水饺档口前：“叔叔，来两份饺子，不要汤的啊。”
没到十分钟饺子就从后厨端上来，程黑还在王淮旁边一直絮叨着：“其实我从来不在外面吃饺子的，不是不相信你们清北的食堂啊，除了在家里，我在任何地方吃带馅儿的东西都不放心，总觉得他们会拉完粑粑不洗手就去调馅。”
王淮实在听不下去了扭头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家伙在生活中怎么和军训时差距这么大，跟话痨是的：“你不放心就别吃，别恶心我啊，刚出锅的饺子摆在你面前你就粑粑粑粑的，恶不恶心啊。”
“吃啊，我怎么不吃，两盘饺子二十多块呢，我又不像你们大明星那么有钱。”程黑斜了王淮一眼：“你刚才都没说什么馅的，这卖饺子的不会就一种馅吧。”
王淮满脸笑意，蘸了一下料汁后把饺子放进嘴里：“谁知道呢，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快吃吧一会凉了，知道你是北方人吃不来带汤的水饺，快，人家这料汁调的不错。”
程黑一脸疑惑：“不会是什么奇怪的馅吧？香菜的还是芹菜的，不会是土豆馅的吧？”
夹起一个水饺放进嘴里，程黑“嘿”了一声：“不就是酸菜鸡蛋的吗，你以为我没吃过，我跟你说啊，你们现在生活条件好了都没体会过，我小时候家里穷，过年都买不起肉，当时我妈就拿三个鸡蛋拌了一整颗酸菜糊弄我。
当时我还小啊，一吃这馅还真觉得挺鲜的，再往后家里条件好了，我妈就总给我包酸菜鸡蛋馅的饺子，我也真爱吃，吃到现在都吃不够。
不过也没事，虽然这些年我没回过几次家，但我早把这秘方学来了，知道怎么做的吗，你得先用热锅把荤油化开，用荤油去调馅，酸菜切的细细的，鸡蛋要炒好才能拌进去，酱油香油各种调料往里放，最重要的啊，最后再泼上热油，香味一下就上来了。
可惜，虽然步骤全部一样，但就是和我妈包的不是一个味...”
程黑的语速缓缓放慢，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淮：“卧槽，我妈！”
一声大吼，程黑直接冲到刚才买水饺的档口：“妈，是不是你来了，你怎么还变调皮了，快出来啊。”
果然，听到程黑的呼唤，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缓缓从档口后厨走出：“许你两年不回家看妈，不许妈给你个惊喜是吧。”
程黑一个没忍住，转身面墙，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抹了一把眼泪。
老太太上去摸了一下程黑的脸：“都多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委屈，哭什么啊。”
王淮坐在餐位上看着这一幕，嘴里的饺子还嚼个不停，果然啊，人这一辈子总有几样东西是忘不了的。
理想、热爱、使命、和...妈妈的味道。
不过这酸菜鸡蛋馅的饺子还真不错，确实鲜啊，刚才程黑念叨的时候用手机给录下来好了，不过也没事，等回去了和小晴姐说，让小晴姐慢慢研究去吧。
程黑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病，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程妈妈还以为他是好久没见到自己了激动的，也就没当回事，还安慰他赶紧回去吃饭。
王淮见不得这种扎心的场景，只顾着低头吃饺子，不去看他们。
等了好久程黑才再次走回来，程妈妈则是被他的战友带回了自己的宿舍。
再次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妈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把她接过来的，你安排的？”
王淮算是默认了：“铁血硬汉哪去了，快喝点水吧，刚才流失不少水分吧。”
程黑没有和他开玩笑的心情：“谢谢你了，我已经两年没回过家了，老妈那边就她自己一个人，也不方便来京都看我，这次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个心愿。”
王淮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这种病为什么要瞒着单位，为了多赚两个工资？可是你们单位对病退的待遇很高啊，抓紧时间回家里多陪陪家人不好吗？
你最近病情恶化的很快，医生预测你还有多久会到后期？我判断不超过半个月。”
可能是关系到了，也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这次程黑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我从八岁开始，就梦想成为护卫队的一员，我为此努力了二十多年，每当我看见那面红旗从栏杆上缓缓上升，我都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澎湃感。
你知道当我前一阵子查出自己得了这种病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那就是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单位知道，起码在失去意识前不能让单位知道。
可能我有些自私，为了自己的使命感，为了自己的理想不顾家人的感受，但每当我的军靴踏在路面上，发出那种铿锵有力的声音时，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舍不得这身衣服，只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唉...算了，你们这期军训比赛，最后胜利的班级可以推荐一名同学暂时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升一次秦国的国旗，等这件事完成了，我就病退，回去陪家人，也不知道这个病还能不能给我这么多时间。”
王淮有些惆怅，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觉得这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很傻，但又控制不住的去佩服他，可能是这样的人太少了，所以显的有些另类。
换句话来说，王淮认为自己不配觉得这种人很傻。
“老程，你挺着点，别傻的太早啊，哥们决定跟你一起去试试，看着秦国国旗在自己眼前升起到底是什么滋味，到时候给你来个最难忘的退休礼。”
程黑看着王淮，嘲笑道：“哼，你以为你想去就能去啊，那是荣誉！首先你们班级要在全校军训大比上获得第一，然后你要让你们班级的同学全部投票给你。
别想了，旁边那个院的数学系知道不？人家为了这次机会，特别组建了一个全是退伍学生的班级，名额只有一个，最后还不知道怎么争呢。”
王淮点点头，这难度确实挺高的，自己怕是完不成，不过没关系啊，自己有挂。
“你就看着吧，赶紧吃，吃完我还要回去准备一下呢。”
程黑看着王淮自信的样子摇摇头，能上这种学校的学生心气都高，过几天等他看到人家班级的精气神后，自己就会打消念头了。
王淮急着回去办事，程黑急着回去陪老妈，两人不到三分钟就把饺子光盘，各回各家了。
来到寝室，和史锋三人打过招呼后王淮就爬到了自己床上。
“系统系统！”
“在呢在呢。”
虽然任务有些艰巨，但王淮还是拥有决对的信心，谁让这小子有外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