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广洋、胡桢等人此时正在南郊附近,在官道上踽踽而行。烈日当头,众人苦不堪言。
昨日忽然被曾泰派来刑部的人给抓了,胡惟庸一言而决,众人竟然被发配云贵!
他们也听说蓝玉已经进京,正想着联络京城士大夫和官绅,加上一批翰林院的人,准备游街上书,看看能不能形成声势?如果有声势,就趁机攻击胡惟庸谋朝篡位。
可没想到,胡惟庸比他们强多了,众人还在谈,就被一锅端了。
这时,
一百多个军兵押着,众人是叫苦连天!连家人都还不知道,他们就要充军云贵了。
赵瑁一边走,一边低声对汪广洋说:“广洋,胡惟庸既然已经全城戒严,那发动篡位也只在几天之内了?我们就这样去云贵吗?”
唉!
汪广洋叹息说:“那能怎么办?咱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拿什么跟人斗?皇上是不是真的被害了?我现在也吃不准了……”
唉……
众人悄悄围过来,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这时,
押解兵丁为首的把总,大声呵斥:
“不许说话!你们这些贼配军!还当自己是人上之人吗?”
这?
贼配军?
众人只能一片苦笑。
忽然,
一阵踢踏声传来,远处官道林边,突然出现一队骑兵。
啊?
什么人?
兵丁们立刻警戒。
忽然,
有人喊起来——
“阴兵!”
“是阴兵!”
“蓝玉的阴兵!”
哗啦!
场面一下子失控。
紧接着,
砰砰砰!
一阵枪响之后,骑兵队已经冲过来,一百押解兵丁瞬间溃散。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跑到了田间,个个以为是阴兵,撒腿狂奔。
汪广洋等人也抱头鼠窜,带头的年轻人却大声说:“汪相国勿慌!我家主人有心救你!”
啊?
汪广洋、胡桢一听他说“我家主人”,一下子想到了此前的怪事。刘伯温不是也遇到过吗?还有好几次,都是眼前这些人?他们的主人到底是谁?真的是蓝玉吗?
“敢问,你家主人是何人啊?”
汪广洋见他们一身铠甲、火器,威武不凡,大明又哪里有这些犀利武器?那不是阴兵是什么?
一念至此,
虽在烈日之下,也感到毛骨悚然。
哼!
李成梁淡淡地说:
“汪相国!请上马!至于我家主人,时候到了,你自会知晓!来人!扶他们上马!”
李成梁英气勃勃,杀气内蕴,说话不怒自威,众人连话都不敢回,只有乖乖上马。
“走!”
……
隔日,
老朱、汤和、傅友德屯在镇江的大军已经逼近城下。
午后,
老朱多年来第一次重披铠甲,一马当先,汤和、傅友德策马在左右,直接陈兵于神策门外。
“上位!胡惟庸似乎没有防备?”
汤和观察一会儿,见城墙上虽然也增兵了,但并没有预想中的死战之势。
嗯,
老朱一边应着,心里却陷入了绝望——
胡惟庸果然厉害!
这就是他老朱最害怕的场景!
如果摆出一副决战驾势,那倒还好了,就是这样稀稀拉拉,才说明胡惟庸是准备用杀手锏了。
果然,
没过多时,
城墙上忽然出现数千民人,兵丁押着上城,个个绳索捆绑,哀哭一片。
啊?
傅友德也猜到了,脱口惊呼:
“糟了!”
“胡惟庸可恶!”
这时,
话音未落,
老朱回头看身后兵将,只见个个脸色焦急,一脸痛楚,本来安静肃穆的大军,忽然就躁动起来了。
“完了……”
老朱心里感慨一声。
这时,
一队探子疾驰而来。
“报!”
“胡惟庸下令,各地官府捉拿谋反军人家属!政令日前已经下达!镇江府官绅已经行动!”
啊?
汤和张大嘴巴,再看看身后躁动不安的大军,两眼发黑,差点一头栽倒下来——
人才离开镇江两天,将校家属竟然已经入狱了?
而此时城头上那些民人,显然都是军人家属,此时一旦开战,胡惟庸直接在城墙上行刑,大军立刻就会哗变了!
“上位,怎么办啊?”
“上位,快撤?”
傅友德、汤和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此时竟然一筹莫展。
唉!
老朱黯然一叹,强自振作精神,大声说:
“原地驻扎!”
“军中妄言者,斩!”
随后,
老朱又低声说:“速速射进去一封信,咱要跟胡惟庸谈谈……”
嗯嗯!
汤和、傅友德点点头——
也只有如此了!
先稳住胡惟庸,暂时不要杀人,如果能谈,就看他要什么价码?如果能接受,也就从了他吧……
唉……
三人一下子只觉得感慨万分,感觉就像被蟒蛇缠住的猛兽,虽然有千钧之力、锋利之爪牙,却已经丝毫动弹不得。
……
与此同时,
城楼之上,
胡惟庸与群臣哄然大笑。
“哈哈哈!”
“胡相国高明啊!”
“大军三日之内必溃!”
“可见朱家失德啊……”
“胡相国天命在身!”
“谋反军人,罪不可赦!”
“哈哈哈哈……”
陈德、顾时等人本来有点惴惴不安,生怕老朱强攻,而守城兵马不足,恐怕一触即溃。没想到,此时见神策门外,老朱大军躁动不安,反而要先溃败了,不由地哈哈狂笑。
群臣这时候已经不敢丝毫违抗胡惟庸,人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大明朝,
姓胡了!
这些人眼睛都不瞎,包括城头上的官兵,也都认得出来,城下军中那个一身红甲的瘦高老人,就是朱元璋!但此时的皇上,已经威风扫地……反观此时的胡惟庸,却是一脸红光,志得意满。
人人虽然愤恨,却是无可奈何,只觉得这世间无奇不有,胡惟庸靠着狡诈,竟然真的能篡位?
这时,
胡惟庸胜券在握,手里的痒痒挠已经换成了玉如意,一边挠着后背,一边在中堂踱步,
“各位,稍安勿躁……你们都看到了,城下的谋反军人,竟然冒充起皇上来了?汤和、傅友德不知道去哪里找来的叫花子,来冒充皇上!你们出去跟兵丁说清楚,那是个叫花子!不是皇上!”
嗯嗯嗯!
群臣一边奸笑,一边纷纷点头——
说得太好了!
原本就是个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