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璇醒来时,月亮早已高悬于天,淡淡的月光洒落在树梢上,一派温柔。
她闭着双眼在石床上打了个滚,又将自己扭成麻花状,是一个正常人做不出来的高难度动作。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舒展完身体阿璇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不对劲,为何如此安静?阿年人呢?
她急忙下床,却因睡得太久腿软无力差点摔一跤。
直到她看见顾溪年正安静坐在门口打坐,悬着的心才安定了一些。
察觉到她的气息顾溪年睁开了双眼,侧头去看蹲坐在他身旁的阿璇:“醒了?”
“嗯呢。”阿璇抱着双膝,将脑袋搁在上面,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清醒的恍然,“我起来没见到你,还以为你走了呢。”
“我不会悄无声息就离开的。”顾溪年手指微动,想要摸摸她的脑袋瓜安慰一下她,却克制住了。
他垂下眼,捻了捻手指,启唇轻声道:“我就在这里。”
阿璇望着天空中那一轮圆圆的明月,痴痴地感叹道:“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
顾溪年闻言也抬头看去:“是啊。”
阿璇却忽然站起身,声音带着满满的欢欣与雀跃:“阿年我带你去赏月呀!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好看啦!”
她说着就去拉顾溪年,将他拽了起来。
顾溪年虽说有些无奈,但也顺着阿璇的力道起身,拍拍衣角他问:“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远吗?”
“不远的不远的,”阿璇脑海里没有什么关于时间的量词,她数数手指,”唔……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哎呀我也说不清总之很快的。”
呆兮兮的,有点脑子但不多。
“好吧,那烦请阿璇姑娘带路。”
“出发!”阿璇化出蛇尾,卷住顾溪年精瘦的腰将人往自己身旁一带,两下就窜出了老远。
“哎!不是——我……”顾溪年猝不及防猛地一倾,他一开口风就往嘴里灌,说话都是含糊不清的。
我让你带路,不是让你卷着我走啊!!我可以自己飞的!!!
阿璇跑得快,风在耳边呼呼吹,以至于她没听清顾溪年说了什么,只好提高声音喊道:“你说什么?”
“我!可以!自己飞!”顾溪年深吸一口气,也提高了声音。
“你会变成灰?!”
我滴乖乖,人类修士的法术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吗?真厉害啊!想学!
阿璇心中啧啧感慨。
顾溪年:“……”
累了,毁灭吧。
此时此刻在风中凌乱的顾溪年很想回到一刻钟之前。
他单知道阿璇是个呆瓜,但不知道她能呆到这个程度,对阿璇他还是太信任了。
片刻之后,阿璇兴奋地说道:“到啦!”
顾溪年还没回过神便感觉到阿璇停了下来,双脚踩在实地上的感觉真是亲切啊!
阿璇放下顾溪年,便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马驹般一头跑了出去,乐颠颠的在草地上撒欢:“阿年!你看!这里是不是特别好看?”
顾溪年一抬头,远处就是洁白明亮的明月,如霜般的华光照射在葱茏的草地上。
亮堂堂的,连远处的山脉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处断崖平顶,另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而此处却是绿草如茵,盛开着许许多多的各色小花。
阿璇跑过的地方,有花草散发着微弱的荧光,空中被惊起许多萤火一闪一闪的,星星点点,格外好看。
晚风裹挟着花香,一屏一息间都是淡淡的花香。
若是白天就能看得更清楚了,应该更会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即便是有月光,夜晚还是模糊了一些,看的不是那么真切。
总之这里,的确很漂亮。
顾溪年曾跟随师父走南闯北,游历过大半个青炎大陆,见过北域的茫茫大雪、大漠的长河落日,也见过南疆山水的钟灵毓秀。
但此刻,他仍惊叹这里的美丽。
阿璇蹦蹦跳跳的过来,手里似乎还捂着什么东西,她一脸神秘地对顾溪年说:“你猜猜我手里有什么?”
顾溪年挑眉,看着她捂得不算严实的双手,佯装不知:“是花?”
阿璇偷偷翘了翘嘴角,又怕被他看出来,只得强忍住不笑,可她只顾着脸上,眼里的笑意却是一点也没藏住。
“不是哦,你再猜。”
“嗯……”顾溪年作出一副沉思状,“那应当是萤火?”
“答对啦!是萤火!”阿璇打开双手,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趴在她的掌心,闪烁着明黄色的荧光。
萤火虫抖抖翅膀,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阿璇拉起顾溪年的手一蹦一跳往前走:“我带你去前面看看,那里一株很特别的花,上次我来它还没开花呢。”
“那这次开了吗?”
“开了,你看!是不是很特别,它跟其他小花都不一样!”
“是的呢。”顾溪年看着眼前这株奇特的花,一眼就看出了是什么。
“这是月华草,你看,它的叶子细细长长的,正面是银白色的,背面则是浅绿色;花朵小而紧促,有五片花瓣,呈现透明色,靠近花序部分是淡黄色。 ”
“这你也知道啊?”阿璇挠挠脑袋,有些忸怩道,“我只知道它很漂亮嘿嘿……”
“无人告知过你这是什么,你不知晓自然是正常的,我也有不知晓之物。”顾溪年怕阿璇多想便劝慰道。
“那是自然!像我这么聪明的半妖可不多见,你一说我就记住了!”阿璇昂首挺胸,自信得不得了。
顾溪年觉得好笑,这姑娘夸起自己来倒是丝毫不见心虚的。
“阿年你坐呀。”阿璇刚才跑了一会儿有些累了,于是直接席地而坐,她拍了拍身旁的草地,邀请顾溪年也一起坐下。
“好。”顾溪年也席地坐下。
半夜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一人一妖就这样安静的坐着看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阿年,你看天上这月亮像什么?”
“像银盘。”
“不不不。”阿璇摇头晃脑,而后伸出手比划着,“应该是像大饼,圆圆的、香喷喷的大饼!可好吃了!”
“……”顾溪年恨铁不成钢瞥她一眼,“你怎么一天天脑子里只有吃的?”
“不想吃的想啥?哼,我又没什么烦心事?”阿璇嘟嘟嚷嚷说了一句,揪了几根草往顾溪年身上丢。
也是,没心没肺的日子才是最舒心的,想太多只会徒增烦恼。
这么一想顾溪年觉得她还怪有道理的。
“阿年。”
“嗯?”
“你报完仇之后最想干什么呀?”
“大概是…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吧,当然,也可能是浪迹天涯逍遥四方。”
阿璇目露向往:“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当然,我和师父将近走了半个青炎大陆。”
“我也想去。”阿璇抱着膝盖,小声道,“我从破壳起就在黑山了,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个有好多人类的小镇。有一次因为暴露了半妖身份还被人类赶走了。”
那是第一次,她和好朋友荷花精一块偷偷去,由于她们不了解人类世界的情况,碰了好几次壁。
走了大半天才来到人类小镇的两妖精早已饥肠辘辘,见街上有卖吃的便学着人类点了菜,却因为没有银两,而被轰走。
在街上晃悠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吃的两个小妖精实在饥饿难耐,瞧见街上瘦骨嶙峋的乞丐靠乞讨讨要来食物,她们便也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一路乞讨,讨了许久才讨到食物。
阿璇妖生吃到的第一样人类食物就是一块圆圆的、干巴巴的大饼。
那是一个模样慈祥的老奶奶给她的。
大饼很干,她吃得很急,于是理所当然得被噎住了。
可她却舍不得吐出来,对于饿急了的她来说,那一块大饼真的、真的特别好吃。
以至于,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大饼的味道。
正当阿璇和青荷准备离开小镇回黑山时,却意外发现了一个落水的人类小孩儿。
对于妖精们来说幼崽是很珍贵的,因此要好好保护,面对一个有危险的幼崽阿璇和青荷自然不能作势不管。
于是她们下水将小孩救了上来,情急之下阿璇的蛇尾暴露了出来。
赶来的人类误以为她们要将小孩抓走,便用各种东西将她们驱赶。
火把、雄黄、符咒……无所不用。
最后,她们狼狈地逃了出来。
带着一身伤回到了黑山,打那之后树长老就对她们严加看管,不允许她们再偷偷溜去人界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