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钦沉浸在马龙带他玩的激动中，上跑步机之后都比平常要卖力，硬生生给自己从一开始计划的20分钟，加到了半个小时。
跑完又去练了会儿力量，擦汗擦的毛巾都湿了，王楚钦才带着自己的东西回房间，冲了个澡，还顺手把衣服给洗了，搭在卫生间晾。
走出浴室，王楚钦从镜子前的墙壁上取下吹风机，对着镜子一边吹一边整理发型，手机在床上一直在响，王楚钦耳边全是吹风机的噪音，一声都没听见。
直到吹完头发，关掉吹风机的那一刻，有一种全世界都安静了的感觉。
王楚钦哼着歌回到床边，随手捞起来手机，解锁屏幕一看两三个未接电话，吓了孩子一大跳，赶紧回拨过去。
对面就像是守在那一直在等一样，几乎是一秒接通，还没等王楚钦说话，程靖淇直接喊了出来，“我的好大儿，你干啥呢！”
“刚才吹头发呢，没听见铃声，咋了？”王楚钦解释了一下，打开免提放到一边，自己拿着包开始往里面装一会儿去训练要带的东西。
程靖淇那边稍微有些吵，等了足足有一两分钟，王楚钦才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大家都在餐厅吃饭呢，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你是自己下来吃，还是我一会儿给你捎上去？”
王楚钦的想都没想，直接道：“等我收拾一下东西，我自己下去吃，还给我捎，我咋这么大脸呢。”
从小到大就不是会搞特殊的人，尤其是习惯集体生活之后，王楚钦更在意这方面的问题。团队的人都在一起吃饭，他要么自己去跟团队的人一起吃，要么就是不吃，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让人给他捎饭。
“好，还是昨天的位置，你要吃面吗，我刚吃了一小碗，还挺好吃的，你要是吃的话我提前给你点好，这边厨师要现做。”程靖淇问。
“好啊，谢谢我的好大儿～”王楚钦一点也不客气，龇着牙笑道。
程靖淇骂了声“滚”，绝不吃亏地叫了回去，“儿子，爸爸现在去给你点，十分钟能下来吗？”
“五分钟就能，等我吧，先挂了啊，拜拜。”王楚钦听见对面嗯了一声，飞快地挂断电话，把最后一件比赛服塞进包里，背着包在门口换鞋出门。
酒店餐厅，王楚钦一进门就看见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吃饭，还没等他走近，坐在最外面的程靖淇就开始朝他招手，旁若无人地喊道：“儿子，这边。”
王楚钦脚步顿了一下，有一瞬间想掉头就走的冲动，程靖淇还在那自顾自地说：“赶紧过来吃饭，别饿死了！”
更想走了——
王楚钦赶紧过去，一把捂住程靖淇的嘴，“别喊了，丢死人了。”
程靖淇不以为意，往里挪了挪，把最外面的位置给他让出来，“赶紧吃饭吧，我们都快吃好了。”
王楚钦把包放在脚边，视线在桌子上转了一圈，才发现大家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估计是为了等他，才都慢悠悠地在那吃。
说不感动是假的，王楚钦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赖我耽误了时间，我快点吃。”
教练夹了个包子，放在王楚钦面前干净的空盘里，眉眼中都带着长辈看晚辈一样宠爱的笑：“不着急，还没到上训的时间呢，多吃一点，慢慢吃，你还小，还得长身体呢。”
队伍里的其他哥哥也跟着点头，附和道：“对对对，你还在发育呢，得多吃一点，好好长身体。”
王楚钦感动之余，也在心底自己给自己打气，不管团队怎么安排他出战，不管对手有多强，他都会拼了命去搏，争取给霸州海润拿一分。
“对了，今天打上海是吧？”程靖淇翘着二郎腿，看手机的时候抬头看向教练问了一句。
教练点点头，把出场安排发到群里，“今天的也是一场硬仗，你们放开了打就行。”
王楚钦着急嗦面，没看手机，嘴里还嚼着面条，含糊不清地问道：“我打谁啊？”
教练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王楚钦探身上前看，在自己的名字后面看到了许昕。
王楚钦顿时连咀嚼的动作都忘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那个名字就像一座山似的伫立在那，巍然不动。
王楚钦嘴角抽搐了两下，闭上眼睛默默的坐好，足足缓了好几秒钟，才闷头继续嗦面，只当刚才是做了个噩梦。
要说进入一队之后他最怵的人，其实并不是马龙，而是许昕。
两人同为左手，只要许昕需要左手陪练，就会把他拎过去扔给许昕，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王楚钦无数次被许昕打到崩溃，又一次次重塑道心，让自己以积极的态度来面对这份折磨。
倒不是许昕这个人对他有多苛刻，而是他的球太气人了，跟许昕打球，你就算赢了也能憋一肚子气，这人打球太骚包了，直接上榜王楚钦一队最不想惹的人榜单。
程靖淇从看到对阵表的时候就在憋笑，这会儿吭哧吭哧地有点憋不住了，拍了拍王楚钦的肩膀，安慰道：“乖头头，这里面你最了解昕哥了，你不打谁打，是不是？”
王楚钦冷笑一声不答话，夹着包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今天他就是老大！
吃过饭一起去场馆训练、准备比赛，王楚钦拍子都快抡出来火星子了，看的在隔壁球桌训练的许昕一愣一愣的，跟自己的队友蛐蛐，“我靠，王楚钦着什么魔了这是？在一队都练的没这么卖力气，海润这是给开了多少工资。”
坐在场边的上海队队友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手机，憋不住笑道：“对阵表已经出来了，你俩打。”
许昕一脸懵逼地把脑袋凑过去看，嘴角忍不住抽动几下，转头看向王楚钦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心疼，“好家伙，打完马龙又打我，霸州海润上辈子救过他命吧。”
“那咋办，你放放水？”队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道。
许昕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是那么没球品的人吗，开玩笑，顶多少逗他几个球，让他别打的那么生气。”
队友冲他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啊。”
结束热身场，几支队伍到候场区等着上台，王楚钦眼里全是昂扬的斗志，给许昕都看乐了，这小子以后要是成长起来了，估计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心里生出这个想法的许昕，第一反应不是“要不然以后对他好点吧”，而是“得趁他成长起来之前多逗逗他，不然以后都没得逗了”，许昕快乐地吐了吐舌头，脸上的笑容压根藏不住。
主持人念到两支队伍的名字，礼仪小姐把人带到台口，让他们排好队依次上去。
轮到王楚钦上场的时候，他站在球台一侧，对面是国家队的前辈兼队友，熟悉的感觉一下就上来了。
许昕冲他笑，王楚钦别过头不看，拿毛巾擦了擦球拍扔进篓里，选好颜色后开始整理衣服，等裁判抛起挑边器定接发、选边。
打完热身球，正式比赛开始。王楚钦站在球台一侧，屈膝半蹲，眼神专注、锐利，紧盯着许昕发球的手。
许昕向后引拍，撞击球后产生摩擦，王楚钦眼神一凌，瞬间判断出旋转——下旋球。
在小白球还处在下降期时，王楚钦后退半步，引拍拉了个高吊之后，立马做好下一拍的准备。
许昕有一瞬间诧异，这小子竟然涨球了，绝对是昨天跟马龙打完之后的原因。
接下来的每一个球，许昕都不敢掉以轻心，旋转发的越发刁钻。王楚钦也不甘示弱，步伐灵活地移动着，每一次回击都带着十足的冲劲。
第三次轮到王楚钦的发球轮，双方比分咬得很紧，许昕仰头长出一口气，心里忍不住狂喊：你小子怎么不跟马龙拼命呢！！！
王楚钦抬手臂抹掉脸上的汗水，眼神坚定地盯着许昕，许昕眼珠子提溜转个不停，算好后半蹲着做好接球的准备。
王楚钦十分大胆，直接发许昕底线长，许昕一脸懵逼地站在那看着王楚钦。
场边的观众们呼声瞬间的炸响，霸州海润集体起立振臂呐喊。王楚钦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没有特别受到现场气氛的影响。
许昕刚才算了好几种发球，唯独没想到王楚钦敢在这个时候发他底线长，这不符合他对王楚钦球路的了解。
许昕脑子里的警报疯狂不停地发出尖锐的爆鸣，提醒他不要掉以轻心。不敢再轻敌，许昕开始认真了。
之后把每一球许昕都算到了极致，不给王楚钦留一点反扑的机会。
局点最后一球，两人打到相持对拉，许昕一个巧妙的变线，让王楚钦有些措手不及，球擦着球台边缘飞了出去。
许昕面无表情地放下拍子，转身拿上自己的毛巾回到场边。
王楚钦一边擦着汗，一边听教练和哥哥们给他支招，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几个球，教练看他状态不对，但也没办法，毕竟绝对的实力差距摆在这里，不是光靠说就能弥补的。
王楚钦小口小口地喝完水，把水瓶递给教练，皱巴巴地一副委屈样，“我算不过他。”
几个哥哥一脸无奈，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程靖淇赶紧安慰道：“知道知道，也没指望你能算过他，你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打出来就行了，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哈。”
教练连连点头，附和道：“你想怎么打都行，相信自己，输了回去好好复盘咱也涨球，又不亏是不是，打起精神，别丧着脸。”
“嗯。”王楚钦原地跳了跳，调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和情绪，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下面的比赛中。
许昕之后的每一球都打的十分认真，完全不是王楚钦能招架住的，虽然比分咬的不上不下，但最后总是会输掉两三分，输多了能直接输掉五六分。
最后一球落地，王楚钦笑着去跟许昕握手，小狗似的撅着嘴抱怨，“干脆打死我得了。”
许昕也让他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哈哈哈哈哈，反正你输我不都输习惯了吗，不过这次涨球了啊。”
“嗯，我得回去好好复盘。”
两人聊着走到场边，分别去往对方的队伍里跟教练握手，然后再各自回自己的队伍。
回到霸州海润这边，王楚钦刚坐下，教练就递给他一瓶水，说道：“打得真心不错，虽然输了，但比你昨天打马龙的时候又多了点东西，进步很大啊。”
王楚钦接过水，大口喝了几口，拿毛巾随便擦了几下头发上的汗水，笑着说道：“昨天跟龙哥打完回去复盘完，我就有感觉自己能涨球，虽然输了，但我还是得多跟高手打。”
哥哥们纷纷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鼓励着，“不错了，换我们谁上去都不可能跟许昕打到这种程度，你可才15岁，不着急哈。”
程靖淇也不嫌弃他身上都是汗，搂着他的脑袋，笑道：“虽然爸爸我赢不了昕哥，但是爸爸很看好你，咱以后有的是机会赢，你别把自己打崩了就行。”
王楚钦摇摇头，情绪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差，他淡定地说：“我没事，就是得好好复盘一下今天的比赛，我晚上就不吃饭了。”
教练在叮嘱下一场要上的队员，只有程靖淇还在他身边，心疼道：“你该复盘复盘，可不能不吃饭，我吃完还给你捎，不能饿着我们头头。”
王楚钦感动到谢谢还没说出来，就听程靖淇接着道：“毕竟明天我们要打江苏，你得打奥恰洛夫。”
王楚钦光速变脸，踢了程靖淇一脚，没好气地说：“滚滚滚，你们就这么虐待童工是吧！”
另一边，许昕回到上海队这边，也跟队友们在聊刚才和王楚钦的比赛。
坐在许昕旁边打队友忍不住感慨，“那个王楚钦确实有点东西啊，要不是上场的是你，换成我们任何一个人，感觉输赢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