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时,天早已暗下来。迷迷糊糊间,南雪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用劲儿擦了擦双眼后,才看清楚了床边的人,是小汀。
“南雪,你终于醒啦!快起床,我们一起吃饭去。她们俩饿了就先去吃了,我下午吃得晚,就想着等你醒了一起去。”在灰暗的灯光下,小汀肉嘟嘟的脸颊发着光,一对小虎牙十分醒目。
“噢好,好,我这就起床,嘿嘿。”南雪伸了伸懒腰,僵硬的身体才慢慢变得柔软了些,许是今天活动量太大了,手臂上传来一阵又一阵酸痛。南雪从床上爬了起来,进厕所洗了把脸,昏昏沉沉的脑袋才清醒了点。
“小汀,我好啦,走吧。”南雪先出了门,小汀把电顺手关了,从屋内按了门锁的按钮,然后娴熟地把门大力一关。
“走吧!”俩人出了大门,小汀的双手突然亲昵地搂住了南雪的左胳膊,然后仰着头,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对着南雪笑。
昏黄的灯光下,南雪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女生,望着这个莫名其妙对自己这么友好的未来即将一起生活三年的舍友,她的心,一下子暖暖的。
“小汀,真的好特别啊,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自己呢......”南雪在心里想着,浅浅地微笑着,在这个平凡的夜晚里,享受着来自一个陌生人给予的所有美好。奇怪的是,生性腼腆的南雪,生平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没有那么排斥来自于别人的亲密接触。要知道,即使是阿妈,自打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没有搂过自己的手臂了,而自己,作为阿妈的女儿,更是学不会这些腻腻歪歪的动作。有时候南雪也在想,阿妈看起来是生了一个女孩两个男孩,可按照现实生活的体验来说,应该说是生了三个男孩,“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这个暖心的场面似乎从来没有在阿爸阿妈身上出现过,想着想着,南雪不禁有些愧对阿爸阿妈。
饭堂就在宿舍的正对面,步行不过五十来米,很快便到了。
“南雪,你吃什么?”刚进食堂大门,小汀那本就又圆又大的眼睛盯着烧鸭摊位儿,看得出来饿很久了。
“我看看,都可以,你吃什么?”南雪四处张望着。眼前的这个食堂并不大,长方形的空间里,大部分做成了木制的餐桌和沙发卡座。一排排从靠近门口处往食堂中央排开,除了大门,其他三边都做成了供餐区域。入口处进去,顺时针方向走一圈,便能看见当天供应的所有菜品。特色餐里有烧鸭、烧鹅、叉烧滑蛋饭,自助选餐区里各色菜品琳琅满目,再过去点儿,是蒸饭区域和麻辣烫区域,窗口很热闹,排满了长长的两列队伍。
小汀率先点了烧鸭滑蛋饭,南雪正纠结着呢,听到肚子里传来了阵阵哀嚎声,就不再犹豫了,点了跟小汀一样的。
负责出餐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他动作娴熟地从挂架上拿下一只烤鸭,先切了四分之一,再把它切成细细的薄片,放在白色的饭碟上,拿起旁边提前盛好的饭,一倒扣,再淋上酸甜汁,就可以出餐了,全程不过三五分钟。
“好了,一共24块。请刷饭卡。”说完,他又低下头开始准备下一个顾客的餐。
“哎呀,我给忘了这事了,怎么办,我们的饭卡还没办好呢!”小汀尴尬地说,这餐都出了,退也退不了了。
“你好,请问能够用别的方式付款吗?”南雪俯下身,对着窗口内部大声问。
“可以呀,随便一个软件的付款码就可以啦!”供餐小哥的心思似乎不在南雪付不付钱上。
“噢,好的。”南雪掏出了手机,把俩人的费用一起付了。
“南雪,我待会儿转给你哈!”小汀说着,在窗口边拿了两双筷子和两个勺子。
“没事,吃饱再说。”
“好咧,筷子我拿了,走吧,我们找位置去。”小汀说着,走在前面。
尽管饭堂内部几乎都是桌椅,可这会儿正是饭点儿,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密密麻麻的,南雪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神都不好使了。
“咳!终于找到了!南雪,跟我来。”小汀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最后,在食堂正中央一张吐了些骨头还没收拾的桌面上停了下来。
“就这儿了吧,好像没别的位置了。”小汀一屁股坐了下来。
“......”看着桌面上那一摊骨头,南雪的心底里泛起一阵恶心,四处张望后,无奈只能坐了下来。
“我开动咯!”小汀兴奋地抓起了筷子和勺子,大快朵颐了起来。
“好,好。”南雪低着头,也吃了起来。目光锁定在自己的饭碟上,试图让自己忘记桌面的不整洁。
吃饭的过程中,大家默契地都没说话,直到饭碟上最后一颗米饭收入囊中后,南雪才满意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看着对面正静静低头看手机的小汀,看样子,她早已吃好一阵子了,为了不打扰南雪就餐,耐心地在一旁等待呢。
“我吃饱啦!我们走吧。”
“哦,好,走吧。”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把餐具分别放在左边的回收车后,在洗手盆里挤了点绿色的清洁液洗了洗手。
“南雪,去不去外面逛逛?我今天来的时候有看到超市,刚好想买点明天的早餐什么的。”小汀说着,掏出了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
“还早,才七点,逛逛去?”小汀望着南雪,等着回复。
南雪倒没想那么多,对自己来说,去也好,不去也罢,而小汀看起来很想去的样子,于是,便说:
“好啊,去逛逛也好,刚吃饱走走。”
“好耶!”小汀很自然地又挽起了南雪的左手臂。
超市离学校不远,在大门左边五十来米处。饭堂到学校大门这段路,有些昏暗,全程两三百米却只五六盏路灯点着光,校道的两旁,种满了矮一点高一点的花草树木,萤火虫扑朔着翅膀,来回兜着圈圈,发出晶莹的鹅黄色微光。不时地,迎面吹来了阵阵微风,把夏末的暑气吹散了一点点,留下了一抹清凉。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只是往前走着,南雪突然感觉有些尴尬,却不知怎么打开这个话匣子,她知道自己向来沉默寡言,即使是面对眼前这个可爱的小汀,自己那性子还是没能改过来。
“南雪,你是哪儿的?”还好,小汀终于说话了,打破了夜的寂静。
“我啊,小南市的,你呢?”南雪放下了先前的尴尬。
“这么巧,我也是小南市的,你小南市哪儿的?”小汀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南雪。
“我城区的。”
“哇!好巧,我也是!我的天,缘分这回事也太奇妙了吧!”小汀欢天喜地地望着漆黑的天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真的好巧啊......”南雪望着小汀的侧脸,陷入了沉思。命运,倒是挺会安排剧本的,自己孤身一人前往异乡求学,顶着莫大的对未来的恐惧,一脚踏进了这个陌生的环境,竟然也能遇到老乡。南雪心里想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心中深深地扎根,先前对阿妈他们的不舍统统抛在脑后,她知道,一切,真的要开始了,属于自己那摸爬滚打的人生,即将揭开序幕。可是,内心还是闷闷不乐的,不知为何,总觉得缺失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