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尸斑来判断,两人大概是在酉时左右去世,花娘子玉儿下体有血迹,而吴仕卿死亡前并没有博起动作。
房内除了玉儿身上并未发现其他血液痕迹。
因此,两人虽赤身裸体在床,死前应该并没有床事行为。
大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制造的男女欢好的假象来歪曲案情。
这么做的目的最直接的便是既能要吴仕卿性命,又能坏他清誉……
联系到吴仕卿前日刚被任命为伍岩州巡盐御史,这么巧合,不得不让人多想。
人群中一个衣着张扬的富家公子说:“但花娘子也常有刚见了别的客人,马上又见下一位的情况……”
一旁的老板娘闻言色变,红袖阁是锦安城最大的青楼,花娘子的价格比其他地方要贵的多,很少有频繁接客的情况,这种说辞多少有点轻贱了红袖阁。
但她也没有反驳。
“休得胡言!”一男子激动道,“玉儿与小生情真意切,我们上月已经凑够了赎金,老板娘答应这月卖艺不卖身月底就会放人,她怎么可能接客!还、还这么频繁!”说话人是玉儿相好的,林书生。
两人已经私定了终身,只等这月结束就离开锦安。
“花娘子的话也有人信啊”有人低声来了句,语气里说不出的嘲讽阴阳。
“你说什么!”林书生红着鼻子,闻言扬起袖子就要打人,“不许你这么说她!”
男子虽然很气但却力弱无肌地被官差拦下。
刘然居看向老板娘,眼神锋利自带寒芒,全然没有了颜漫刚才进来时第一眼的好学生气质,此时周身杀气腾腾的更像个阎王。
老板娘一身艳丽大红袍,浓妆艳抹脂粉扑得很厚,但一点也不显油腻,搭配她的风韵身姿也是个尤物,能在锦安城把红袖阁开这么大肯定也是有些定力的,并没有被刘然居这副看待犯人的凶狠架势唬住。
她轻扇着飘逸软香的绒毛扇,缓缓开口:“玉儿是交了赎身钱,本以为马上就要脱离这泥淖地……没想到,这可怜姑娘……”话说到一半,忍不住用帕子掩脸低头抹起了眼泪。
刘然居身后的冉京手扶佩刀,眼睛瞪地溜圆,冰冷呵斥:“快速回话,不许哭!”
老板娘一甩帕子泣声朝他抛了句赖皮话:“我又不是你们这些衙门里的见惯了生死,自己身边的姑娘死了哭两声都不行啊!”
冉京毫不客气地握柄提刀,露出的半截阴森锋芒正映在女人哭地花枝烂颤的脸上。
老板娘赶忙擦了擦脸,收敛了情绪,转言开口:“是,我是说了不用她接客,但姑娘们私下想多赚点也是常有的事……”
“大人,她根本就是信口胡言!”林书生也不在乎什么文人的斯文做派了,怒不可遏地想要冲上来,被身后的官差死死按住,“这个婆娘平日没少苛待底下的人,要不是她!玉儿不可能接客的!”
老板娘一听这话也来劲了,伸出个手指隔空指着他这条想咬人的疯狗道:“要不是因为你这个穷书生一毛不拔把她的积蓄都给掏空了,她能这样作贱自己吗,她自己要为了将来打算想主动接客我管的着吗?”
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林书生乍然失了力气,低着个脑袋默默垂泪,身后的官差也松了手,任他坐倒在了地上。
刘然居问老板娘玉儿来这里做花娘子多长时间了。
老板娘垂眸沉思。
“想好了就回答!”冉京突然的一声厉吼给在场的不少人吓得一激灵。
许肆淡淡地斜眉看了颜漫一眼,眼底透着好笑。
“四年!”老板娘慌又乱地应了句,狠狠地朝一惊一乍的冉京翻了个白眼,“到这月刚好第四年,记得她来的时候刚满十八岁,今年玉儿二十有二,就是四年。”
刘然居又问玉儿的赎金多少。
老板娘红唇微抿,有点不想作答。
坐在地上的林书生抢先回答道:“回大人,五百两白银!”
刘然居见老板娘没反驳,应该说的是真的,于是在众人面前算了笔账,“五百两银子既然是花娘子四年的全部收入,那平均算下来一天大概约不到半两白银,半两白银在锦安城只能买两个鸡蛋……”
许肆勾唇一笑,这个刘然居也还算脑子快。
一席话引得周围人低声议论,没想到老板娘对手下人这么抠,这么一算花娘子平日赚的钱大部分都进了老板娘口袋。
刘然居锋芒凌厉地质问老板娘:“您说,一天为了这点银子忙活是不是太不值了?”
身旁有人小声议论:“是啊,随便上街卖个菜绣个花都不止赚这点钱……”
老板娘一时百口难辩,倒打一耙道:“她若是个能干的就不会选择进我红袖阁!”
林书生指着她骂道:“玉儿当初明明是被人卖进来的!”
老板娘红唇讥笑:“你个傻书生还真是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是巧舌如簧,客人爱听什么就说什么,就算在这里干了十年也能跟人白脸说自己是贞洁烈女,也就你个傻子能信!”
“住口!”刘然居怒喝一声,“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她既然能马上能赎身,若无人逼迫为何要干这不值钱的勾当?!冉京!”
冉京应声直接上前强硬地将老板娘按在地上,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女子脆声磕地,痛得眉头紧紧皱起。
刘然居上前眼对眼逼问,“是谁让你把她送到吴大人房里的?”周身杀气涌现。
看出刘然军要动真格,老板娘眼神慌乱道:“我、我不知道啊,我也是听手底下的毛小二说的——玉儿在吴大人房里!”她指着人群里的一个个子不高的干瘦粗布小子说道。
毛小二被人一把推出了人群,扑通一声跪地。
刘然居问:“她说的是真的?”
“是”毛小二看着男人的脸吓得哆哆嗦嗦话都有些不利索,“小的、小的本打算往房间里送水,门口被人拦下了,说是吴大人和姑娘在里面。”
“你可看到那姑娘就是她?!”刘然居凑近继续逼问,捎带言语恐吓,“知不知道欺骗大理寺是什么下场?!”
“没、没有!小的没有!”毛小二抖着身子匍匐后退两小步,叩首趴跪在地,双手合十连连跟官老爷求饶,小小年纪快被吓破了胆,“我、我不曾进屋。”
隐藏在人群中的男人眼寒似剑,悄声落入手中的暗镖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