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枯枝落叶因为突来的力道发出声响。
蓝弈猛地睁开眼睛,人已经腾跃而起。
他飞快朝前方看去,可除了燃烧的火堆和火堆光亮照不到的黑沉山林,哪里有刚才看见的场景。
梦,他做梦了。
蓝弈松了口气,重重闭了下眼睛。
“怎么了?”郝强飞快举起枪,死死盯着蓝弈看过去的方向。
其他战友听到动静,也立刻清醒做出防御动作。
“没事,腿抽筋了。”蓝弈随口扯了个理由,歉意的说,“你们继续睡,继续睡。”
腿抽筋啊,因为他们平时运动量大,又经常几十个小时不睡觉,所以偶尔确实会有人抽筋。
战友一听是这样,立刻放松下来,眨眼间就又睡了过去。
“你也去睡吧,我看着。”蓝弈走到火堆旁,低声对郝强说。
郝强放下枪,扫了他一眼,“咋了,你不睡了?”
“嗯,睡够了。”蓝弈坐到郝强之前坐的位置,点了下头。
郝强见此,也不客气,“行,那你警醒着点儿。”
说完便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很快就睡着了。
等周围又安静下来,蓝弈一边警惕的看着周围,一边却控制不住想起了刚才的梦里,宿舍里的画面消失后,见到的一幕。
他看见了一块歪斜着立在杂草里的墓碑。
碑上没有照片,没有生卒年,只有一个明显很潦草敷衍的名字——池早。
池早,怎么会是早早,怎么会?
没人知道,前脚池早在他怀里消失,后脚他就看见了她的墓碑,那种冲击有多么的大。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做这样的梦,而且身为军人,他从来都是不相信什么梦境预示的。
但这一刻,有石小满的例子在前……
蓝弈摸了下依旧快速跳动的心脏,眼沉如水。
之后他都没有再睡,也没让其他战友来轮班值夜。
只是在天色微亮时,将所有人叫醒,说了句加快速度归队。
纺织厂。
毫无意外,广播声果然按时按点响了。
但比广播声更早热闹起来的,是池家的客厅。
因为心里有事儿,池锦年一会儿睡一会儿醒,断断续续的一晚上折腾下来,反而头疼得更厉害了。
所以等听见外面有动静,想着应该是李大妈起床去买菜了,便干脆也爬了起来。
事实上发出动静的也确实是李大妈,池锦年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又嫌弃的看了看沙发上睡成猪的程有工,就去洗漱。
只是等他从卫生间出来,路过时,却忽然发现,昨天还开着门的保姆房,此时房门却关得紧紧的。
池锦年站住脚,本就一天一夜都没舒展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谁关的?一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的房门,多此一举关上干啥?
还是说……那死丫头回来了?
想到这里,池锦年立刻大步上前,就去推门。
没推开,里面有人。
好啊,死丫头竟然还敢回来,回来了不说磕头认错,居然还锁门睡觉了?
轰一下,池锦年只觉怒气直冲头顶。
他握拳就朝门板砸过去,“池珍珍,你还好意思睡,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哐哐哐!”门板被锤的震天响。
程有工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房间里的池珍珍也没好到哪儿去。
昨天又是逃跑,又是被折腾,大晚上回来还被程有工逮住又打又吓,早就累的不行了。
哪知道睡的正香,却突然被砸门。
池珍珍烦死了,起初卷了被子蒙住头就想继续睡,心里还骂哪个王八蛋一大早的折腾,杀千刀的咋不去死呢。
可等下一瞬听清门外人喊了什么,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慌慌张张坐起身,下床的时候还差点扭到脚。
等找到合适的衣服把自己包严实,已经好几分钟过去了。
门外,池砚辉和池砚彬听见动静,已经赶下了楼。
而池锦年,见房门迟迟不开,简直快要气死了,“撞,给老子把门撞开,快!”
他冲两个儿子大吼一声。
“爸,你昨天那么长时间都等了,现在我姐都回来了,你就再多等一会儿呗,撞什么门啊。”池砚彬反驳。
她姐一个女孩子,房门怎么能被撞开,那多不好啊,他才不干。
“爸你消消气,门撞坏了还得修。女孩子穿衣服都慢,珍珍肯定马上就开门了,你别急。”池砚辉也劝。
程有工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池珍珍可是他的亲亲好妹子,他自然是向着池珍珍的。
“好啊,好啊,一个个的都不听老子的,你们、你们这是想上天吧,啊!”池锦年梦回昨晚所有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的憋屈场景,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池锦年立刻回头,都还没看清人呢,所有怒气化成巴掌,已经甩了出去。
“啪!”
“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子打死你!”
他怒吼着,反手又是一巴掌。
只是第三下却没能打出去,因为左右胳膊已经被他的两个好大儿加一个便宜大侄子给死死抓住了。
“放开,妈了个巴子的,给老子放开!”池锦年怒不可遏,跟被逮的螃蟹一样张牙舞爪的扑腾。
同时还伸腿想去踹池珍珍。
“爸爸,你别生气。我、我也没想到妈妈会真的答应去偷报名册,我想拦她的,但没拦住,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池珍珍一边躲闪池锦年的脚,一边捂着脸柔弱的哭了起来。
“呸!这种鬼话老子才不信,还拦不住,就他娘的是你撺掇你妈去的,你还拦,你拦个屁!”
“这也就算了,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出事了竟然扔下你妈一个人跑,还睡得半天叫不起床,他娘的,老子打死你!”
池锦年唾沫星子四溅的大骂。
见挣脱不开拦着的三人,也踢不着池珍珍,不知道咋想的,忽然灵光一闪,干脆腿一弹,脚上的鞋就朝池珍珍狠狠踢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