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墨轩此刻神色极为认真,脸上的表情凝重得仿佛覆着一层寒霜。
萧暮雪着实没有料到,穆墨轩所要说的,竟是这样一番话。直至此刻,她才恍然明白,原来他突然间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实力呈现在她面前,背后所蕴含的深意,竟是要向她倾诉这关乎两人关系的关键一点。
萧暮雪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穆墨轩见她这般模样,目光中满是恳切,继续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不会再轻易地疏远我,往后在表面上,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全力配合你。如此一来,你便也能向陛下有所交代了。”
萧暮雪听闻此言,沉默了良久,仿佛在内心深处进行着一场艰难的权衡。终于,她缓缓开口,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话一出口,她便缓缓垂下眼眸,陷入了沉默。
的确,皇帝那边,凭借她与穆墨轩之间的默契配合,或许还能勉强应对,巧妙地忽悠过去。然而,国师那边,却着实让她犯了难。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国师对她有授业之恩,如同父亲一般。如今这般情形,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国师交代,该如何回应国师的期许与教导,这着实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在萧暮雪心中,国师作为她的师父,那份关怀与疼爱,远比镇南王更像一位真正的父亲。镇南王于她而言,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国师,却在她成长的岁月里,倾尽全力地教导与呵护她。她又怎能忍心欺骗这样一位真心待她好的人呢?
萧暮雪暗自思忖,看来等回去之后,无论如何都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国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这件事。
穆墨轩见萧暮雪终于答应,心头瞬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平日里冷峻的眉眼间,也罕见地带上了丝丝笑意,仿佛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长久以来的阴霾。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萧暮雪那依旧凝重的表情时,心中不禁一紧,眉眼间的笑意也如潮水般迅速消散。
他微微皱眉,神色关切地沉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忌?”
萧暮雪听到他的询问,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回话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关于师父的一些事,和我们刚刚说的这件事并无关联。以后若有机会,再同你细细讲吧!”
穆墨轩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在他心里,只要萧暮雪没有反悔刚刚答应他的事,其他的一切都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穆墨轩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想要问些什么:“你匆匆忙忙离开京城……”
然而,话刚说到这儿,他却突然沉默了。起初,他满心疑惑,猜想着萧暮雪如此匆忙地离开京城,是不是为了躲开自己。可是,自从了解到萧暮雪在此地的状况后,又觉得她似乎确实身负任务。
他内心十分纠结,不知道这问题究竟该不该问出口。毕竟,他实在不想听到她说,离开京城是为了躲他。
萧暮雪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穆墨轩,瞧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约猜到了他在纠结些什么,不禁微微一笑,主动说道:“我匆忙离开京城,一来是上头确实给了我任务。二来嘛,我也确实是在躲人。”
萧暮雪稍作停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躲的人,是我的师父,国师大人。”
穆墨轩闻言,不禁抿了抿嘴,陷入短暂的沉默。刚刚萧暮雪才提到想起与国师有关的事,现在看来,其中确实大有缘由。
不过,既然萧暮雪表明以后会找机会告诉他,他自然也不会急着追问。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关切地问道:“你说上头派给你的任务,是什么任务呀?如今进展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出出主意或者搭把手?”
萧暮雪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无奈:“现在完全没有头绪,等我重新梳理梳理整件事情再说吧。”
她现在着实有些迷茫,原本以为事情已经渐渐明朗,距离完成任务仅有一步之遥,可不知怎的,突然又变得错综复杂起来,她自己都有点理不清状况了。
只可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一切都化为乌有,她又回到了一无所知的原点。原本满心期待,能在温知许的住处寻觅到些许蛛丝马迹,顺着线索解开谜团,完成任务,可没想到,那里竟如同一座精心布置的陷阱,早已布满天罗地网,等待着她自投罗网。
还有那两个闯入温右安住宅的神秘男女,她本以为能从他们身上找到关键线索,从而让整个局面柳暗花明,可如今那两人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踪迹全无。
如此一来,萧暮雪着实有些迷茫,一时间竟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穆墨轩看着萧暮雪,见她脸上写满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情绪,轻轻点了点头,温声道:“那你就静下心来,好好梳理梳理吧。倘若在这过程中有任何需要,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是其他方面,都可以随时跟我说!”
“谢谢。”萧暮雪轻声说道,简短的两个字,却饱含着她此刻的感激。
随后,萧暮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认真地将整个事情前前后后重新整理了一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最终确定,当下要做的,主要有两件事。
首先,当务之急是寻到在温知许住所现身的那一男一女。毕竟,说不定他们知晓温知许将关键证据藏匿何处。那证据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能让整个局势豁然开朗。
其次,必须确定温知许究竟是死是活。黄家仍派人死死守着温知许的住处,这足以证明,他们还未从温知许手中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依照常理推断,在没拿到东西之前,黄家不会轻易对温知许下死手。
萧暮雪理清这两个关键方向后,当机立断,即刻离开穆墨轩的山庄。她心急如焚,打算赶回客栈与炎麟卫的人会合,安排他们尽快落实这两件要事。
然而,世事难料,萧暮雪怎么也没想到,出城之时还一切顺遂,此刻想要回城,却遭遇了阻碍,竟再也回不去了。
城门口,守将手持她的画像,正仔细地盘查着每一个过往行人。
萧暮雪躲在一旁阴影处,清楚地听到守将们的交谈,竟是州牧亲自下了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找出来。她不禁嘴角微微一抽,满心无奈。原本还盘算着,趁黄宇澄以为自己已死的这段空当,暗中追查些关键线索,没料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行踪。
略一思索,她便明白过来,定是在温知许住处与黄鹤云照面惹的祸。黄鹤云回去向黄知许一提起,以黄家的势力和手段,猜到她的身份自然不是难事。
就在萧暮雪绞尽脑汁,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冷不丁听到身旁传来一个声音:“你打算怎么做?”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急忙转头看去,只见穆墨轩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你怎么跟来了?”萧暮雪嘴角微微抽搐,没好气地反问。
“见某人一声不吭就偷偷溜走,我自然得跟过来看看。”穆墨轩神色平淡,语气里却隐隐透着一丝关切。
萧暮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跟就跟吧,走路能不能别像个鬼魅似的,一点声响都没有。还有,能不能别突然出声吓人?”
穆墨轩听她这般抱怨,微微抿了抿嘴,旋即一脸认真地说道:“下次我一定注意。”
萧暮雪简直哭笑不得,心里暗自腹诽:还真打算有下次啊?
这么想着,她索性不再理会穆墨轩,将目光重新投向城门口,绞尽脑汁思索应对之策。
穆墨轩轻轻挪了几步,靠近她几分,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压低声音,略带担忧地问:“刚刚那下,真把你吓到了?”
“还好啦。”萧暮雪随口回了一句,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这轻功,确实有两下子啊!”
她确实是丝毫没察觉到他跟了过来,这穆墨轩的轻功着实了得。
“还行吧。”穆墨轩见她神色如常,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便接着说道,“依我看,你倒不如光明正大地亮明身份,就直言是陛下派你来查案的。量那黄宇澄也不敢对你有所怠慢。”
萧暮雪无奈地抿了抿嘴,叹道:“问题就出在,我没带令牌啊。”
穆墨轩微微一怔,炎麟卫的令牌意义非凡,责任重大,通常都会被携带者贴身保管。
萧暮雪见状,赶忙解释道:“我从牢房离开的时候,为了让那狱卒放心,就把令牌押给他了,好证明我肯定会回去。可谁能想到,等我再回去时,牢房已经烧成一片废墟了。当时现场人太多太乱,我也就没顾得上找令牌。”
没有令牌,麻烦可就大了。要是黄宇澄存心刁难,硬说她不是萧暮雪,那她确实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自证身份。一旦证明不了身份,后续会发生什么状况,实在难以预料。
穆墨轩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忍不住轻笑出声。
萧暮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满心的不满。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笑?
“倒是很少见你会办这样的糊涂事,”穆墨轩边笑边说,“竟然还把令牌押给别人,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