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许暗自思忖,细细琢磨萧暮雪方才所言,竟发觉其中颇有几分道理。毕竟,若不是萧暮雪在背后运筹帷幄、多方运作,自己哪能如此顺利地来到京城。
遥想当时,他深陷泔州州牧府那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犹如困兽。每日,都要遭受一顿毒打,皮开肉绽之痛钻心蚀骨,那时的他,满心绝望,从未奢望过还能有机会踏入京城。
而后,他又被转移至更为隐秘的地下密室,四周死寂沉沉,仿佛与外界的生机彻底隔绝。在那幽闭的空间里,他觉得自己或许就要永远被黑暗吞噬,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
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突如其来。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彻底淹没之时,萧暮雪的人如神兵天降,闯入密室。只见他们身手矫健,片刻间便将看守尽数解决。其中一人走到他跟前,告知他,是萧暮雪派他们前来营救。那一刻,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再度被点燃。
随后,他们带着他逃离了那噩梦般的牢房,一路辗转,乘船北上。在那悠悠的江面上,他望着两岸不断后退的景色,心中对萧暮雪的感激之情,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在北上的路途之中,可谓险象环生,危机四伏。好几次,他们都险些陷入绝境,然而,幸得有萧暮雪派来的这些人在旁护佑,凭借着他们的机警与不凡身手,一次次化险为夷,让温知许在这波折的旅程中,始终保有生的希望。
终于进入京城后,温知许迫不及待地询问萧暮雪的行踪,得到的答复却是,萧暮雪为了吸引黄家父子的注意力,好为他们的撤离创造机会,自己却被困在了泔州。
那些炎麟卫在讲述此事时,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之事,丝毫没有情绪的起伏,也未流露出半分担忧的神情。但温知许可是从泔州的牢笼中挣脱出来的,他太清楚泔州于他们而言,宛如龙潭虎穴,凶险万分。可想而知,萧暮雪被困在那里,处境又怎会乐观?
回想起这一路的种种,萧暮雪在背后默默付出,历经诸多艰难险阻,才将自己安然无恙地带到京城。她所经历的一切,绝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
想到此处,温知许不禁动容,他目光诚挚地看向萧暮雪,认真且郑重地说道:“谢谢你!”
温知许心里清楚,若不是萧暮雪全力相助,凭自己根本没能力来到京城。
萧暮雪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说道:“别客气了,咱们赶紧去下一个地方吧。”
温知许闻言,再次看向手中的地图,思索片刻后,向萧暮雪报出了一个地点。
萧暮雪毫不犹豫,立刻下令众人朝着温知许所说的地方赶去。
不多时,他们便抵达了第二个目的地。在那里,出现了一男一女。
萧暮雪看着这两人,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然而,更让温知许惊讶的是,这一男一女见到温知许和萧暮雪后,竟完全无视他,径直走到萧暮雪面前,“扑通”一声,双双跪地。
温知许着实惊住了,满脸疑惑地朝着两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依旧没有搭理温知许,只顾对着萧暮雪不停磕头,口中连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经他们这么一提醒,萧暮雪瞬间回想起来,这两人正是那日在温知许住所碰到的。
萧暮雪赶忙伸手将两人扶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两位不必如此客气,我不过做了点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
两人站直身子后,那女子率先开口,言辞恳切:“我叫冯馨怡,他是向池。姑娘今后但凡有任何差遣,尽管吩咐,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们也绝无二话。”
冯馨怡看着萧暮雪,眼中满是欢喜与感激。回想起当日,向池带她离开,她内心虽万分不舍,好几次都冲动地想要回头,但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因为她心里明白,一旦回头,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只会给萧暮雪增添负担。
她只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默默祈祷,希望萧暮雪能平安无事。倘若萧暮雪因为救他们而出了什么意外,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好在今日能再次见到萧暮雪,这段时间一直压在她心头、耿耿于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萧暮雪脸上挂着如暖阳般的笑容,说道:“我叫萧暮雪,你们既是温知许的朋友,那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些许小事,真的不用一直记在心上!”
温知许着实没料到事情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一脸疑惑地看向三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冯馨怡听到温知许的问话,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若不是那天萧姑娘出手相助,只怕我俩早就性命不保了!”向池在最后感慨地说道。
温知许不禁将目光投向萧暮雪,眼中满是意外与惊叹。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谢谢!”温知许由衷地又说了一遍。此刻他心里满是感激,萧暮雪不仅救了他,还顺带救了自己的朋友。
萧暮雪笑着打趣道:“你可别老说谢谢啦,今天都听你说好几回了。赶紧办正事!”
温知许听她这么说,转头面向向池和冯馨怡,问道:“我让你们带来京城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吗?”
两人听闻,赶忙将温知许嘱托他们带来的东西取出来,毕恭毕敬地递给温知许。
温知许接过东西,又一次摊开地图,仔细查看一番后,很快便向萧暮雪报出下一个地点。
萧暮雪带着温知许在京城四处奔波寻找东西,这件事在一定范围内传开了,不少人都知晓。然而,大多数人对此并没有过多反应,只当作是炎麟卫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但在众多知晓此事的人中,反应最为强烈的,非萧银玉莫属。
萧银玉费尽周折,避开容柑晗的阻拦,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依照舅舅的吩咐,他把信交到指定之人手中后,便一直在镇南王府等候消息。
原本满心期待舅父和表兄能平安无事,可残酷的现实却如同一记重锤——等来的竟是舅舅几人的死讯。得知舅舅、舅母和表兄离世的那一刻,萧银玉悲痛欲绝,心中更是燃起对萧暮雪的滔天恨意。在他看来,若不是萧暮雪,舅舅和舅母怎会命丧黄泉。毕竟,这些人皆是他在世上最亲近之人啊。
得到消息后的几日,他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只能借酒消愁。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到今天,当听闻萧暮雪已将舅舅他们的尸体带回京城,他终于放下了酒杯,下定决心,打算设法潜入炎麟卫府衙,把舅舅他们的尸身偷出来,让他们得以入土为安。
萧银玉刚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不经意间抬眼,便瞧见萧悦琳款步走来。
“琳妹妹,你怎么来了?”萧银玉一脸意外,忍不住开口问道。
萧悦琳神色温柔,轻声说道:“下人告诉我,银玉哥哥你已经连着喝了几天闷酒,这是真的吗?”
萧银玉微微抿紧嘴唇,沉默着没有回应。
“银玉哥哥,你可别吓我,你没事吧?我真的很担心你呀!”萧悦琳面露关切,又接着说道。
萧银玉轻轻摇了摇头,强装镇定道:“我能有什么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萧悦琳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语重心长地劝道:“没事就好。银玉哥哥,我听说雪妹妹今日带着一个叫温知许的人,正在四处寻找一些证据,而且之后好像还要送进宫中。所以呀,今日你还是别出门了,省得不小心和雪妹妹碰面,又起冲突。你们都是我的至亲兄妹,我实在不希望看到你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
萧银玉顿时皱起眉头,心中疑窦丛生。虽说他对萧悦琳为何知晓此事感到奇怪,但此刻,他更在意萧暮雪所寻找证据的内容。
他暗自思忖,倘若萧暮雪找的是舅舅和表兄违法犯罪的证据,那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阻止。毕竟舅舅他们已命丧萧暮雪之手,怎能让她再使手段,让舅舅他们死后还背负骂名,遗臭万年。在他心中,不禁觉得萧暮雪实在太过狠毒。
“银玉哥哥,你在想什么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萧悦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银玉猛地回过神,只见萧悦琳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他赶忙应道:“我没事,琳妹妹,我都听进去了。你放心,我不会跟萧暮雪起冲突的。”
萧悦琳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紧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打扰银玉哥哥了,你好好休息!” 语毕,她便转过身,缓缓离去。
不过,当她走出萧银玉的院子后,并没有径直离开。先是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的大树后面,侧身藏好,像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