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打在了他们单薄的衣服上,一会功夫,他们每个人的身上,就全都湿透了。
原本有些被晒的焦干的土坯子,秀真勉强还能搬几块。
随着雨水的浸透,一块块沉甸甸的土坯子,使得秀真就算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也仅仅只能挪动一点了。
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是咬着牙的,一点一点的,把土坯子给往前挪动着。
黑牛更是一个人,当做几个人用。满头的泥水,哗哗啦啦的向下流淌着,一时也分不清楚,哪个是雨水,哪个是汗水了?
实在搬不动的时候,黑牛他爹娘便两人,共同抬着一块土坯子,咬着牙的往前跑着。
当他们看到正在咬着牙,闭着眼,奋力挪动着土坯子的秀真时,总会特别心疼的朝她喊几句。
“秀儿,搬不动就别搬了!赶紧回家吧!”
“婶,俺能搬!”
可是倔强的秀真,依旧是不肯独自一人躲回家去。
黑牛搬着一块块沉重的土坯子,脚下的泥泞地,被他给哗哒哗哒踩的,溅起了几米高的泥点来。
狂风伴随着雨点,打在了人的脸上,啪啪的,如同一颗颗小钉子一样,时不时还会给人一种钻心的疼痛感。
即使他们一家人,再怎么奋力的抢收,可还是有些土坯子,被雨水给冲刷的残缺不全了。
“老天爷嘞!俺给您磕头了,您就别下了吧!呜呜呜……”
看着那些还没来得及搬,就已经泡在水里的土坯子时。黑牛他娘,哗哒一声的趴跪在了泥水里,连着朝天上磕了几个头,哭喊了起来。
“哎呀,他娘,求老天爷要是有用,这天底下早就没有,像咱们这样的穷苦人了。赶紧搬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满身都是污泥的黑牛他爹,冲着黑牛他娘嚷叫着的时候,哗哗的泥水,瞬间把他的眼睛给眯的,总是半睁半闭着。
此时的秀真趴跪在地上,仍旧咬着牙的,往前滚动着土坯子。
被雨水给浸泡的,有些湿软的土坯子,秀真在滚动的时候,忽然哗哒一声的,从上面剥落下来了一大块。
瞬间便把秀真给心疼的,呜呜痛哭了起来。
此时刚好托着土坯子,从她身旁路过的黑牛,立刻也心疼的朝她喊了一句。
“秀儿,你别弄了,赶紧回家吧!”
可秀真听后,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依旧是不肯离开。
本就低洼的河滩,很快便汇集了大量的雨水。使得他们堆摞起来的土坯子,顷刻间也被浸泡在了泥水里。
一家人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些天,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舍得就这么放弃了。
“爹,娘,秀儿,恁几个搬不动就别搬了,赶紧去抱些草过来,把俺摞起来的土坯子盖上……”
此时的黑牛,瞬间扯拽掉了,贴敷在他身上的那件破汗衫,先是用它擦了擦脸上的泥水,随即便朝他们仨大喊了几句。
听到喊声的秀真,又赶忙从泥水里爬了起来,哗哒哗哒的踏着泥水,就朝草堆那跑了过去。
一股强风吹过,把她那瘦弱的小身子骨给吹的,一下子又栽倒在了泥水里。
这时的秀真,满身全都沾满了泥巴,使得她那,本就不怎么合身的大襟上衣,和大裆裤子,顺着她的身体,重重的垂拉在了她的身体上。
秀真也来不及去管她身上的疼痛了,只是咬着牙的,从地上爬起来,就抓抱起一大抱草,转身往堆放土坯子的地方跑了过去。
一家人就那样,拼了命的抢收着土坯子。
可怎奈雨水来得又太过于突然,也太过于猛烈了。
他们辛辛苦苦打出来的土坯子,还是有大部分,被雨水给损坏掉了。
到最后,一家人累得实在不行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块块方方正正的土坯子,被雨水给渐渐侵蚀掉,最后化作了一滩泥水,哗哗啦啦的流进了小河里。
“秀儿,秀儿,孩子,这土坯子咱不要了,走,咱赶紧回家!”
黑牛他娘,看着满身污泥,而又被累的气喘吁吁的秀真时,心疼的她,心都快要碎了,于是她便立马哭喊着的,拉拽着秀真就要往家走呢。
“婶,恁跟俺叔先回去吧!俺没事!”
“秀儿,恁跟俺娘先回去吧!剩下的俺跟俺爹俩弄!”
此时,即便是力大如牛的大黑牛,也已经被累的筋疲力竭了。他在朝着秀真喊叫着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了。
“黑牛哥,你别管俺了,赶紧抢收土坯子吧!”
秀真一时嫌黑牛,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了,便十分焦急的回应了一句。
虽说一家人,已经累的连说话都费劲了,可他们却无论如何也不舍得,放弃那些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
直至天色渐渐暗黑了下来时,他们才总算是,把那些还算完整的土坯子,给抢收了回来。
可雨水依旧是持续的飘洒着呢。
当他们用草盖完了,那一摞摞的土坯子后,一家人才又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的往家里挪去了。
刚进家门时,肆虐的狂风,早已把他们屋顶的茅草,给吹的满院子里,散落的到处都是了。
只见他们旁边的邻居们,正在冒着雨的,抢修着他们各家的房顶呢。
几人颤颤巍巍的刚走进屋里时,只见房顶漏了几个大洞。
黑牛原本在地上打的地铺,此时已经完全泡在了水汪里。
一家人看到眼前的情景后,他们也来不及喘息了。
又急急忙忙的,抢修起了他们的屋顶。
黑牛光着膀子的爬到了屋顶上,底下的他们仨,收集着散落在院里的茅草,又一捆捆的递给了黑牛。
呼啸的狂风,总会时不时的,就把黑牛刚铺严的窟窿,又给吹塌了。
他们总是那样,不停的修补,而后又不停的被风给吹塌。
大风一直持续到了,夜色完全黑透了,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当黑牛艰难的从房顶下来时,他的双脚,几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收拾完屋顶,他们又不得不强忍着疲惫,继续收拾起了屋里。
此时,屋里的泥水,也已经没到了他们的脚脖子。
他们就那样一瓢一瓢的,从屋里往外翻倒起了泥水。
等他们把屋里的泥水清理完时,天色也差不多来到半夜了。
黑牛迷糊着眼睛,刚想栽回他的那个铺位呢。却被秀真给喊住了。
“黑牛哥,你那里还怎么睡呀?”
“秀儿,俺,俺太累了!”
“黑牛哥,你先坚持一会儿,俺去给你打盆水……”
当秀真端着一盆清水走来的时候,黑牛已经躺在,他那湿漉漉的卧铺上,呼呼的睡着了。
秀真强忍着疲惫,连续换了几盆水,才最终帮黑牛擦洗完了他身上。
“黑牛哥,黑牛哥!快醒醒!……”
“秀儿……”
“快躺俺床上睡去!”
“秀儿,俺睡你床上,你睡哪?”
“黑牛哥!俺是你的女人了!俺们俩今天,就光明正大的睡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