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授深夜化身谜语人，这算不算道德的沦丧？
罗杰实在想不通。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谜语人包围了。
不过好在，另一个谜语人——涂副组长，主动打电话给他，还非常正式地预告了一波，说明天要来解谜。
对，解谜还得提前通知，真是脸皮厚到极致。
“你是不是有病啊？”罗杰烦躁地在电话里质问。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涂警官回答得飞快。
“真有病啊？”
“对啊，植物性神经紊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
罗杰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活该”，但转念一想，万一涂警官的失眠不是因为报应，而是纯粹工作压力大，这么说就未免有些不厚道了。
挂了电话后，罗杰打开微信，看到安娜回了消息。
她说今天要和妈妈商量一下行程，展会上好像出了点问题，杭州待不下去了，得换个地方折腾。
罗杰没有多说，只回了个“oK”。
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反正院子里的青铜金字塔定金已经到手，就算对方反悔，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
回到家时，王小米还横躺在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
“喂，醒醒！”
罗杰轻轻推了推她。
王小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含糊：“天还没亮啊，师兄你起这么早干嘛？”说完又闭上了眼。
罗杰无奈笑笑，继续摇了摇她：“别在这睡，回房间去。”
“哦……”
王小米这才勉强清醒些，在罗杰的搀扶下站起来，晃晃悠悠地摸着墙回了房间。
罗杰正准备关门，就听到“砰”的一声，王小米像块石头一样重重砸在床上。
估计是倒头就睡。
真是累坏了。
罗杰心里琢磨着，明天得好好“审问”一下涂警官，让他看看，王小米为了帮忙干活付出了多大代价。
这要是不给点绩效奖金，他还是人么？
……
次日下午，涂副组长如约而至。
不过今天的他，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涂警官，你今天的打扮怎么这么……特别？”
罗杰上下打量着他，总觉得这造型有些眼熟。
本来魁梧得像个古代大将军的涂警官，硬是穿出了一股大傻春的既视感。
难不成，植物性神经紊乱连审美也跟着紊乱了？
“工作需要。”涂警官拍了拍衣服，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钱：“最近走访调查盗墓贼，得装得接地气点。”
“看，这就是我今天的战利品。”
“古铜钱？让我看看。”
罗杰接过铜钱，仔细端详。
虽然他对铜钱研究不多，但这几枚绿锈斑驳的古钱实在太好认了。
没错，是“汉五铢”。
汉五铢上的“五”字形状像沙漏，和甲骨文的“五”有异曲同工之妙。
“认出来了？这算是青铜器的一种吧？”
“勉强算。”罗杰点点头，“不过这几枚铜钱明显是从古墓里出来的。瞧这绿锈，估计是常年接触……”
“接触什么？”涂警官赶紧追问。
罗杰笑了笑，语气里透着一丝狡黠：“后面是付费内容。解锁要五十块，不过我保证，对你破案有帮助。”
“切！不说拉倒。”涂警官一把抢回铜钱，“这些是我自己在一座废弃古墓外捡的，看盗洞就知道，刚被盗不久。”
“涂sir，你还懂盗洞？”罗杰挑眉，一脸不可思议。
“你才是老鼠！”涂警官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罗杰无奈地摇摇头，“你也太敏感了吧？”
“职业习惯，不好意思，不跟你扯这些。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
“嗯嗯。”罗杰点头。
“你一点都不惊讶？”
“废话，你一个月都在扮谜语人了，我还惊讶个什么劲呢。”
“唉，这不是怕暴露嘛！”
涂警官摸了摸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涂警官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条斯理地向罗杰讲述他的计划：
两年前，市文物犯罪专案组的一位老领导成功策反了一个跨国文物犯罪集团的中层干部，代号“羊驼”。
而这位羊驼，正是涂警官前段时间在小吃街遇到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现在，距离老领导的关键考核时间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这次考核将决定他是更进一步，还是选择退居幕后。
这种时候，自然得尽量把所有的伏笔回收。
而羊驼，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
不过，由于老领导目前不再是专案组的直接负责人，这项任务只能算“私活”，由涂警官接手，负责带队收网。
行动大致分为三步：
第一步，利用羊驼和罗杰制作的假印章，将盗墓集团的几个分支团队一一引出来。
第二步，用假印章与盗墓贼交易，把他们手中关键的文物换到手，确保行动有所收获。
第三步……
涂警官嘴角一扬，露出一抹贱兮兮的笑容：“这个第三步嘛，是付费内容。”
“滚出去！”罗杰没理他，转身就去拿扫帚。
“哈哈哈，别急别急。”涂警官赶紧摆手解释，“第三步其实很简单，就是我们出面，顺带一窝端了盗墓贼。”
“我们？”罗杰指着自己，语气满是嫌弃，“这还有我的事？”
“当然啊，必须得有你。我怕收到假货或者抓错人。”
涂警官很坦诚，这活儿毕竟是他的“私人投资”，没办法调用官方专家，只能求助罗杰。
更何况，印章是罗杰亲手做的，他一眼就能分辨真假，这就避免了盗墓贼用假货试探的风险。
“罗杰，只要你帮了这忙，从此以后咱们就是过命的交情。我有汤喝，绝对少不了你有肉吃！”
“呵呵。”罗杰轻笑了一声，眼里透着不屑，“你要是肯给出场费，那我当然愿意帮你了。
按白老师的标准，鉴定一次200块。”
“成交！我先预定100次的……”
“你先别急着付款。”
罗杰摆了摆手，打断了涂警官的兴奋。
在他看来，这计划有点不靠谱。
谁会用自家的古董，去换一枚根本没用的破印章？
那不成了二傻子了么？
……
“阿嚏！”
某国际艺术品贸易公司办公室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赶紧掏出一只黑色口罩戴上，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演练了多次。
这个年轻人，正是代号“羊驼”的内鬼。
“没事没事，大概是有人在背后骂我。”老头笑着摆摆手，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手。
“不，老汪，你肯定是感冒了。”羊驼一脸笃定，“最近这天气，打喷嚏的人特别多。你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是吗？那行，待会儿就去。”
老汪点了点头，顺手扔掉纸巾，抬起头来满怀期待地看着羊驼：“东西呢？拿出来让我瞧瞧。”
“稍等。”
羊驼站起身，弯腰从抽屉里捧出一个棕红色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这可是正宗的海黄木盒，仅仅是这盒子，就足以显示出其中物品的珍贵。
老汪接过盒子，眼神瞬间变得专注，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他手上的智能手表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心率过高的蜂鸣声。
羊驼赶忙按住盒子，嘴角一抽：“汪哥，你冷静点，可别倒在我这儿！”
“没事没事，等我调一下。”
老汪摆摆手，将心率报警的阈值直接调到了220。
他心想，到了这个值，要是真出问题，那也不用听报警了。
“好了，现在可以了。”
“是吗？”羊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不过他还是松开了手。
老汪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低头看了一眼，兴奋的表情瞬间消失。
“这就是你说的发丘印？”
他从盒子里拿起那枚印章，皱眉打量着，“就这玩意儿？比摸金校尉还厉害的人，用这个？
你是在开玩笑吧？”
“别急别急。”羊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里有印泥和白纸，你试着盖个章看看。”
老汪冷哼了一声：“行，看在十三总你的面子上，我就试试。”
他接过发丘印，按着羊驼指的方向，在白纸上连摁了三下。
然后，他举起白纸仔细端详，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倒是有点意思，印出来的字还真像回事。
但说实话，这印章也太寒碜了吧……”
羊驼耸了耸肩，无奈地摊开手：“没办法，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是这样。”
说着，他递过一张照片，上面是一枚更粗糙的印章档案，照片旁还标注着：【（东汉）虎贲中郎将印，故宫博物院馆藏】。
“故宫博物院馆藏，够权威了吧？”
老汪拿过照片，对比了手里的印章，终于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发丘中郎将和虎贲中郎将，官职等级相当，官印相似倒也合情合理。
“还真是这么回事……”
老汪低声嘀咕着，沉思片刻后，终于叹了口气，接受了事实。
“行吧，看样子是真的。我想我理解永乐皇帝为什么没毁掉这枚发丘印了。
因为它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谁说不是呢！”羊驼笑着附和了一句。
高明的忽悠手法就在于，只提供核心线索，让对方自己脑补出剩下的故事。
别人编的谎言，无论多完美，总会有漏洞。
但自己构建的逻辑闭环，天衣无缝。
“十三总，开个价吧。我手头还有点闲钱。”
“我要的不是钱，是货。”
“货？”老汪一愣，疑惑地看着他，“你们不是卖假货的吗？还要我的货？”
“真真假假掺着，才不会露馅啊。”羊驼淡定地解释。
“这……也对，不愧是十三总。”老汪点头，随即问道，“那你想要什么货？”
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羊驼看了一些库存照片。
两人很快谈妥条件：
一枚发丘印，换取三万块的货。
这里的三万块，指的是盗墓贼的出土价格，仅是市场价的两成不到。
交易完成后，老汪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十三总，这事儿还请保密。这枚发丘印，我得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放心，我嘴巴严得很。”羊驼笑着点头送他离开。
等老汪走后，羊驼打开电脑，点开一个加密文档，目光落在某行文字上：
【老汪，眼把头，极其迷信，认为发丘印和摸金符能保佑平安，攻略难度系数：0.01】
他在这一行后面打了个钩，标志着任务完成。
随即，他继续翻阅文档，看向下一个目标信息，同时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秦啊，你听说过发丘印和闯王宝藏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