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们安顿好后,又一个个地回来看虞江寻的状况。
萧胤始终陪在虞江寻身边,一开始是皇后等人过来,次数多了,他干脆将门关上,不让别人来打扰了。
虞江寻沉沉睡了过去,额角冒着大颗的汗,看起来睡得格外不安稳,总是呓语连连。
萧胤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就这么保持一个姿势枯坐在虞江寻身边,为她擦去额角的冷汗。
一直到宫女小心翼翼地进来送了吃的,萧胤这才动了动。
宫女在身后说:“陛下,虞美人一时半会醒不来,您还是歇歇吧,有奴婢等人在这里看着。”
萧胤刚准备把手撤出去,虞江寻立即就察觉到了,眉头一皱,下意识握得更紧。
萧胤见状,瞬间又不动了,轻声说:“不必,朕亲自在这里看着。”
这一路舟车劳顿,刚到行宫,萧胤一停不停,直到现在都守在虞江寻身旁。
宫女没法,只好先将膳食放在一旁,轻声道:“陛下若是累了,换奴婢等人守着。”
萧胤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始终未从虞江寻的脸上离开。
她静静睡在榻上,长长的睫羽乖巧地垂着,唇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发丝也稍显凌乱,黏在额头上。
这副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可怜,萧胤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喃喃道:“早知道不让你躲在朕的马车里了,不靠近朕也许还能安全些。”
不知过了多久,虞江寻的眉头猛地皱了一下。
萧胤精神为之一振,连忙开口唤:“阿寻,阿寻......你怎么样了?”
迷迷糊糊间,虞江寻听到了有人唤她阿寻。
她艰难地回应了一声:“殿下......”
萧胤一顿,她声音又小又模糊,方才这一声,似乎是在唤陛下。
毕竟这里也没有别人了,萧胤连忙应道:“睁开眼睛看看朕,阿寻,你终于醒了。”
虞江寻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了萧胤充满担忧的表情。
随后,萧胤喊道:“太医进来!”
太医匆匆把过脉,道:“如今美人已醒,可以将药服下了!”
茯苓等人早早开始熬药,一听虞江寻醒了,争先恐后地端着药进来。
萧胤主动接了过去,柔声说:“朕喂你。”
虞江寻看着陌生的环境,虚弱地问:“这是在行宫么?”
茯苓道:“您失血太多,陛下将您抱来殿内,您已经昏迷了大半日了。”
她这么一说,虞江寻才注意到,窗外早就黑了。
萧胤在这里陪了她大半夜,眼下乌青一片,龙袍上还沾了些干涸的血迹,始终没有更衣,下巴处也隐隐冒了些胡茬出来,看着格外狼狈。
虞江寻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这是误打误撞为萧胤挡了一箭。
她轻咳两声,第一时间问:“陛下怎么样?您没有受伤吧。”
见她醒来的第一件事竟仍然是关心自己,萧胤的心瞬间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痛,道:“朕没事,朕一点事都没有,阿寻,若不是你扑到朕的面前,现在躺在榻上的就该是朕了。”
“你怎么那么傻?当时朕明明让你趴下,你还偏要......”
虞江寻艰难地扯着嘴角笑了,“嫔妾说过,视陛下为夫君,所以,嫔妾又怎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受伤,当时千钧一发之际,嫔妾只想护好陛下。”
她边说边咳,咳的伤口又痛了起来,整张脸都扭曲着。
“好了,你先别说了。”
萧胤心疼不已,将药吹凉,道:“再喝一口。”
喝过药后,太医再次为她诊脉。
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躺在榻上休养,伤口处已经撒了最好的金疮药,所幸这伤口不算特别深,等它愈合还得数日。
“现在美人需要静养,身边只留下几个贴身宫女服侍即可,人多了走动起来也不利于休养生息。”
太医故意这么说。
因为对他们而言,萧胤的龙体才是最最要紧的。
倘若不这么说,不让萧胤放下心来,只怕他一直不会走。
萧胤的确很疲惫了,他深深看了虞江寻一眼,道:“倘若她有什么状况,你们必须立即告诉朕。”
“是。”
随后,萧胤俯身,在众人惊讶的眼神注视下,低头在虞江寻的手指上落下一吻。
“你好好歇着,朕晚些再来看你。”
他枯坐了一夜,天边即将破晓。
萧胤站起来的时候,高大的身形摇晃了一瞬。
两个宫女连忙上前搀扶。
萧胤回了他的清心殿,虞江寻这才问茯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那些刺客都被抓住了,该杀的当场杀了,留下的几条活口,现在都被关起来审问了,您放心,那射箭的人也被太子殿下盛怒之下,捅穿了胸膛。”
茯苓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提到萧承熙,又噤了声。
虞江寻听到这句话,问:“他不是带着魏婉仪来了么?”
“是,两人现在应当都在宫殿内歇息。”
萧胤已经为两人写了赐婚圣旨,这次干脆分在了同一座宫殿。
“同行的皇子们都很担心陛下,只是陛下不许他们过来随意打扰,咱们现在这是在漱玉阁。”
漱玉阁身处地势较高,四周距离其余的宫殿都较远,这里清亮又清净,萧胤认为这里适合她养伤,所以一下马车就将她抱来了漱玉阁。
虞江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茯苓继续道:“现在身边有我和菊芳在,还有两个行宫里的宫女,她们都在门外守着,太医也说了需要静养,所以并未留太多人服侍。”
虞江寻就道:“足够了。”
她尝试着动了动右边的胳膊,苦笑一声,说:“我也没想到会刚好射中了我,罢了,如今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陛下愿意信我对他有真心就好。”
“陛下一定相信。”
茯苓情绪有些激动:“奴婢从未见过陛下这副模样,失魂落魄的,不住地说您傻。”
如今天还未亮,这个时辰,众人都在自己的宫内歇息。
虞江寻就道:“你们也担心了一夜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们快歇息会儿吧。”
茯苓摇摇头,说:“奴婢让她们几个去歇息,奴婢不放心您,还是在一旁守着吧。”
虞江寻感动不已,轻声说好。
茯苓出去和那几人说过之后,抱起一团软垫,缩在了一旁。
虞江寻低声道:“去矮榻上睡,坐在地上算怎么回事。”
她们这些做宫女的,要是守夜,都是坐在门外亦或者主子的床榻旁,在地上垫着被子或者软垫,就这么凑合一夜。
虞江寻心疼她,茯苓莞尔一笑,听话地上了矮榻。
她将被褥扯平整,道:“您快睡吧,一会儿有事尽管叫奴婢。”
虞江寻应了一声,很快便没了动静。
她能有什么事,躺得四平八稳,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榻边微微垂落的床幔。
天边太阳即将破晓时,萧承熙踏着清晨的雾气缓缓靠近。
他原本并不打算进去,只是想在外徘徊——尽管这毫无意义。
随后他便发现,漱玉阁外没有宫女。
萧承熙缓步上前,将门推开,茯苓立即警惕地坐了起来。
她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看到是萧承熙的瞬间,懵了片刻。
虞江寻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茯苓连滚带爬地起身,快步冲到门口,低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我家美人正在歇息,您还是回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