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我一下就定在了原地。
我一直以为,我和父母只不过暂时分居两地。
却不知,在十年前,我们就已经阴阳两隔。
十年,这个时间,他们恐怕早已化成了一堆枯骨。
在那一刻,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此仇不报,我无颜下去面对二老。
我回过头,朝着陈叔跪了下去:
“叔,我得回去一趟。”
这个时候回去,是个人就知道我打算做什么。
“小莽,我想李家,恐怕早就搬离了那个小村子了,天下之大,你又准备去哪里找他们呢?”
我没说话。
找不到,我就一直找。
第一站,就是我的老家,乡里乡亲大家互相都熟悉,即使他们搬走了,应该也能从中打探到不少的信息。
我朝他叩了三个头:
“若我能回来,一定会报您的养育之恩。”
说罢,我起身就准备离开。
但我一抬头,面前却是坐在轮椅上的小婷。
她拉着我的手,眼神之中似乎带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莽哥,事情解决了,就尽早回来。”
“我…在家等你。”
“好。”我摸了摸她的头,强迫自己挤出一点笑容,“等我解决了父母的事情,我们就永远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嗯!”
她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
我看着她的笑,心中百感交集。
没错,我已经和她有了感情。
不是报恩的那种感情,是男女之间的最纯真的互相吸引。
即使她下半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我也愿意照顾她。
我可以现在抛弃一切,安心的过好以后的生活,不用说,肯定会很幸福。
但是…我又怎么可能做到“安心”两个字呢?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不去看陈叔的眼睛,转身毅然决然的出了门。
就这样,我回到了我出生的那个村子。
十年的时间,这里没有太多的变化。
除了那些狭窄的泥泞小路,变成了依旧狭窄的沥青路,除了一些破旧的瓦房变成了二层的小洋房,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我十年前离开的模样。
为了不暴露自己,我特意带上了口罩,并且从陈叔那拿了一顶鸭舌帽。
将自己伪装成了来看木材的货商。
这个样子,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是那个十年前大家口中的“小忙子”。
我径直的朝着家中走去。
那间房子还在那,但早已不是原本的样子了。
墨绿色的青石外墙,此刻已经有些微微泛白,有着一些风化的痕迹,屋顶也塌陷了大半,露出了里面一道道的木质圆梁。
主房旁边的耳房,那是我们家以前的厨房,房顶已经被岁月侵蚀的完全不见了踪影,或者那根本就是在一次的暴风雨中被完全掀开。
墙壁也塌陷了大半,只剩下那个灶台,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见证着这十年的风霜。
脚下,那用来晒稻谷的门前广场,此刻也已经碎裂成了一块一块,各种不知名的杂草从缝隙里面钻出,最高的甚至快要长到了我的腰部。
见此一幕。
我的喉咙一紧,一阵难以名状的苦涩突然从我喉咙之中呼之欲出。
小时候,爸妈常说,房子要经常住。
因为人会给房子带来“人气”,只要有“人气”在,房子就永远不会倒塌损坏。
但这座房子,已经十年都没有“人气”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缓缓离开了这里。
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我来此的目的。
李家。
不论那里现在住了谁,肯定多少都能提供一点信息。
但当我找到李家的房子时,让我没想到的是,李家的房子竟然也不成样子…那破烂之程度,与我家无异。
这代表着,这间房子至少也是十年没有人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他们当年匆匆搬离,临走之前,肯定也会将这个房子处理掉。
不论我卖钱,还是出租给村里人做库房,多少都会有一些收入。
这笔钱,对想要离开村子的李家人来说,都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为何,他们竟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我得去找人问问。
村口,聚集在那里闲聊的,还是那一批人,与十年前不同的是,他们的脸上已经多添了不少皱纹。
我从口袋中取出了香烟,笑嘻嘻的朝着他们递了过去。
“几位大爷,我想请问一下,那片林子是村里哪家承包的啊?”
几个人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你是木材商?”
我笑了笑:
“是的,我替我爸爸来跑跑生意,新兵蛋子,承蒙照顾。”
他们的眼中这才放下了戒备,一个接一个的从我手中接过了烟。
从他们的眼神中,我能确定,他们没有认出我来。
“你说那片啊。”皱纹挂脸的王叔顺着我手指的地方望去,“那是有田他们家承包的。”
“就是那家。”他给我指了指位置,“不过,他们家的人,可不好打交道。”
有田家在哪,我当然知道。
当年,欺负人的那群小混混里面,其中就有一个是有田家的儿子。
我记得他的名字叫章升。
“他们家的木材,价格是怎么出的?”
我继续了话题。
王叔撇了撇嘴:
“你可以去问问。”
“但是想要做成生意的话,恐怕还得你的父亲过来。”
我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故作疑惑的问道:
“多谢提醒…”
“不过,我听过父亲嘱咐过…他以前和村里的一家…叫什么…”
“好像叫….李成的人合作过。”
“不知道这个李成,他家住在哪里呢?他毕竟是我父亲的朋友,想来利用老关系肯定要比我瞎碰乱撞要好的多。”
提到李成,我明显感觉他们几个的脸色变了变。
“李成?”
王叔眉头皱了皱,他似乎开始怀疑起我的动机来。
“你找李成真的是为了买木材?”
我摊开了双手:
“不然呢?难道我跑了这么多的路,是来找他喝酒的不成?”
我又递上了几根香烟。
他没有接,只是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
“那你恐怕要白跑一趟了,李成他们一家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全部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