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被徐骄砸倒一地。
笑笑在屋子里听到惨叫,赶紧跑出来,关切的喊着:“哥——”
徐骄说:“别过来!”
笑笑哪知道怎么回事,循着声音跑过来。
她自小就长在这院子里,虽然看不见,但每个角落都像在心里一样。小山好几次提醒徐骄:院里屋里不能有多余的东西,任何东西用过,都要放回原处。
这就是笑笑的世界,虽然眼前漆黑,却是自由的。
现在栅栏被萧离砸倒,笑笑根本不知道。两三个箭步冲过来,正好绊住腿,一下子扑倒在栅栏上。双腿鲜血直流,脸也被划了一道口子。
徐骄挣扎起来,赶紧去扶起她,骂道:“让你别动,让你别动……”
笑笑忍着疼,说不出话,脸上的伤口也开始流血。徐骄心里一紧:这要是留下疤,我可就害了她一辈子。于是冲她喊:“坐着别动,我去找老梧。”说完转身就走。
笑笑还在大声哭喊:“哥,你没事吧?”
徐骄早跑远了,脚下发力,一窜两丈。之前帮老梧采药,老头教过他法子,攀山跃沟很是有用。但也没有现在这么夸张,就这一跳的距离,若是在原来的世界,定让他功成名就,名留青史,女粉成群……
“老梧——”徐骄边跑边喊。
声音在郁郁的深林中,根本传不出多远。老梧采药,向来都是走这条道,在这片林子。
徐骄兔子似的在林中乱窜,带刺的藤蔓,划破裤腿,一双腿割的血淋淋的。
他不是担心笑笑会有什么安危,栅栏扎到了腿,顶多就是破皮流血。可脸上的伤实在吓人,她是个女孩,还要嫁人。如果破了相,怕是连小山也不会要她了。
男人,就是这么现实。关了灯都一样的说法,那就是放屁。
“老梧!”他又大叫一声。
只听草丛一阵晃动,嗖的窜出一条怪蛇,正扑到他脸面上。蛇颈张开伞状似的东西,红红绿绿很是好看。
是羽蛇!
徐骄惊叫出声:“我操!”他记得那个修罗山主说过,羽蛇虽是幼年,却聪明奸诈,奇毒无比,极具灵性。
羽蛇似也吓了一跳,颈上伞状的东西忽地扑动,就像翅膀一样,半空忽地改变方向,斜向上飞去。
一声鹰鸣,闪电般自天空飞扑下来。它早就发现了这条小蛇,只是没有机会下爪。小蛇忽地斜飞上去,正中它心意。翅膀收在身侧,俯冲速度之快,让人为之侧目。
电光火石之间,那小蛇躲无可躲,一双黑的发亮的小眼睛,竟露出了惊恐绝望的神色。
徐骄双脚用力,窜了起来。这条小蛇他还想要呢,笑笑的眼睛还指望羽蛇之胆重见光明,怎能便宜这个扁毛畜生。钢铁双爪抓下,只差一线,小蛇就要呜呼哀哉。然而徐骄一把抓住两只鹰爪。
苍鹰一声长鸣,双翅展开,竟比一个人还要大。扇动之间,带着徐骄飞了起来。
徐骄大惊,这什么品种,这么大岂不是能吃人?就想放手,但已经飞的很高了。此时落下,掉下去不被摔死,也被冲天的树杈刺穿身体。
苍鹰忽地凄鸣一声,抱着翅膀猛地俯冲而下,那意思是要把抓住自己双爪的人摔死。
徐骄毕竟是个人,智商远在畜生之上。看到不远处就是绝壁山崖,知道这畜生想害他。
他曾看过短片,老鹰抓住山羊,便丢到山崖绝壁上摔死,然后再吃了它。再看身下,参天大树如盖,其实已不算离得太高。电影中,这样的场景跳下去,人是摔不死的。于是一松手,耳边风声呜呜,开始往下坠落。
本想抓住一根树杈什么的,缓冲一下力度。可落下来才知道,茂密的树叶,把眼睛打的睁不开。
换了个世界,似乎运气也比先前好了很多。
身子落下,感觉像被群殴一样,哪里都是痛的。
他有过这样的经验,双手抱头护着脑袋。好在山中大树枝杈茂密,而且是横着长的。坠落过程被绊了十几下,肋骨都像断了一样。但终究得到缓冲,摔在地面的时候,身下是厚厚的落叶,脑袋嗡的一声,估计是有些震荡。但意识清醒的很,知道自己还活着。
徐骄呻吟着,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听到嘶嘶的声响,羽蛇从落叶堆里钻出小脑袋,好奇的打量他。
“小东西。”徐骄呻吟道:“你要是想报答我,就长到大一些的时候,把自己的胆吐出来。”
小蛇似是能听懂他说话,眼神露出恐惧,闪身钻入落叶。
脚步声响起,他听到了老梧的声音:“你小子真是命大……”
笑笑的伤并没有什么,腿未伤到骨头,只是脸上伤麻烦一些。老梧上了药粉,包扎之后,也不觉得疼了。
徐骄特意把他拉到偏僻处,问:“怎么样?”
“一般外伤而已。”老梧说:“医术我只懂皮毛,但这样的伤还难不住我。不需要担心。”
“脸呢?”
老梧不耐烦道:“你是个大人了,难道看不出来么,都是擦伤,不要碰水就好,要不了命的。”
“我是说,会不会留疤?”
老梧说:“那就很难讲了,但你放心,绝不伤及性命。”
徐骄无语:“你这老头,难道我不知道么。她是个女孩子,脸上若留了疤,这一生就完了。”
老梧说:“小山不会在意的……”
“不,我在意。”
黄昏的时候,三猫和小山过来,这是小山给老悟的回答。
徐骄怒道:“你这小子,果然只是贪图笑笑美色……”
三猫说:“骄哥,这有错么?”
小山解释道:“大哥,你太瞧不起我了。我是怕笑笑接受不了,她看不见,却能摸得到。本来命就够苦了,若是再留了疤……”
“哎呀!”老梧实在受不了:“你们几个小子,烦也把我烦死,找颗珍珠来,我调个药膏,保证不留疤痕。”
三猫和小山互看一眼,珍珠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但这是三江源,大海在三江源的尽头,千里万里的远。海里的东西,很少到三江源。
徐骄看两人神色,就问:“怎么了,修罗山这么大家业,连一颗珍珠都没有。”
三猫说:“我的骄哥呀。修罗山有的,基本都是抢来的,珍珠哪里抢去,我们又不靠海。”
小山说:“去城里?”
三猫惊道:“你疯了,修罗山人严禁入城,这是规矩。违者杀,你要犯山规?”
老梧说:“三个小子,别再闹了。笑笑的脸,未必会留疤。”
徐骄心想:我又不是小学毕业,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好吧。笑笑的脸明显伤到了真皮层,留疤的可能非常大。伤愈之后,即便不是那么明显的疤痕,也总能看得出来。
三猫和小山兵分两路,上山碰运气,看谁家有珍珠。
有些东西,用的时候才知道重要。
修罗山,天下有名的匪盗聚集之处,有的是刀,有的是枪,各种稀奇的珍宝也不缺。但唯独珍珠,一直认为是女人用的东西,所以向来不看在眼里。
这一晚,徐骄烧了饭。笑笑只吃了两口,因为一张嘴就牵动脸颊的伤口,疼的不得了。
徐骄看在眼里,心想:这都是自己的错。
月光就和昨夜一样的美好。
老梧依旧盘膝坐在院子里,微微抬头,冲着夜空中半圆的月。
“老头,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呀?”
“唉,着急也无用,凭空乱了心绪。”老梧说:“修道之人讲究阴阳平衡,平衡就是静止,静止才能不变,不变才能永恒。日为太阳,月为太阴。白天吸收太阳之气,到了晚间,自然要以太阴之气抵冲。如此才能长寿。”
“我操!”徐骄说:“老头,你可知道月亮的光,也是反射太阳而来的?”
“歪理邪说。”老梧怎么会信,问他:“那两个小子走后,你神色平淡,是否已经想到了办法?进城之说就算了,三江源只有一个大城,就是天临城。你这一个来回,笑笑的伤早好了。而周边小县镇,是找不到这种稀罕玩意儿的。”
徐骄说:“这些日子,我每天就是盯着来往大船,记录下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老梧笑道:“我不猜,活了几十年,天天对着江面。水面窜出一条鱼,我都可能见过。”
徐骄无语,继续说:“早晨天亮,纤夫便到江边拉纤。都是商船,能看到堆在船上的货物。还有些船,虽然看不出来,货物应该是在船舱。但拉纤的人更多,而且也比那些满载货物的也更吃力。”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财不外露,都是好东西。不过人家敢走这条水路,就是已经打点过了。怎么,你还想去抢人家呀……”
徐骄笑道:“我没那么闲。可你发现没有,快到中午的时候,也有大船经过,但已经不是商船,雕花砌顶小木楼,船上还有女人……”
老梧说:“修罗山这边,我们看是穷山恶水。可城里的人看呢,那就是风光无限。大江流经天临城,取道修罗山,其实是流了一个大圆,又回到了天临城。所以天临城便有些富贵官宦人家的少爷小姐,坐了楼船。朝阳起,夕阳回,一路风光,吟诗作对……”
说到这里,老梧更加不明白了:“你究竟什么意思?”
徐骄说:“楼船上既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就不信,那些富贵人家的姑娘,连条珍珠项链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