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进水里的感觉从脚尖开始上移。
鹿于清醒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没有丝毫抵抗的力气。
挣扎之间，她的双眼也未曾离开过另一个冒牌货。
她看着冒牌货询问着周平在哪儿……
队友们好像都没有发现不对劲，只是分析好了如何解决接下来的问题后，就各自分工离开了那里。
“七夜……那不是我……”
“迦蓝姐姐……我在这里啊！！！”
少女的呼喊声越来越小，从下往上攀爬的奇怪流体正从背上缓缓移到脸颊上，阻碍着她张嘴说话。
沉甸甸的物体正不断将她往下拉拽而去。她只能看着自己正不断下移的视线，以及那个冒牌货嘴角的微笑。
鹿于有些心酸。
她不知道为何系统也没有察觉到问题，更不清楚只是一时的不慎，混沌是如何趁虚而入的。
“你、是谁？”
细微的期望在这道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再度焕发。
眼前的视野就要一点点被吞没时，一阵剑器出鞘的声音响起，让她忍耐着被下拖的难受看了过去。
那黑发的青年只安静的举着剑，“她在哪里……”
“我死了她也会死的啊……所以，快杀了我吧……”
…………
咒灵的笑声戛然而止。
鹿于反倒无声的哭了出来，那是喜悦的眼泪。
“你不是……要看好戏吗……这场戏码，可还满意？”
咒灵的声音颤抖，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明明复制的你的所有！明明没有一点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
鹿于冷笑：“我们都是六眼，一个时代不可出现两个六眼，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不可能不知道。”
那咒灵冷哼一声：“她可不是你这来源于五条悟的六眼，自然可以跟五条悟存在于一个时空……不然你觉得世界意识为什么要在五条悟出来后就急忙想要送你离开？”
果然是那个时候趁虚而入的吧？
鹿于紧锁着眉头，咬着下唇阻碍脸颊肌肉被那流体封住。
她看着周平的剑在听到“鹿于”所说的话后，有了一丝迟疑，甚至想要收回去。
她的队友们全部眼神冰冷地注视着那个家伙，却也同样踟蹰不前。
他们不清楚真的情况如何，但也害怕如果这个人死了，是否会影响到鹿于。
这一丝丝的可能，他们不敢去赌。
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响起，在这一刻，鹿于的眼泪如决堤的江水不断涌出。
“言者……”
［……系统重连中……进度百分之五十……］
“言者……”
少女的哭声细碎，掩埋在黑暗之中，像是濒死的求救。
“不要丢下我……”
“……你不要离开我……”
［……系统重连中……进度百分之五十……］
［……系统重连中……进度百分之五十……］
［……未知信号干扰，连接中断……］
［……系统重连中……］
混沌……
少女艰难的抬起手，抚过额头。
他人的苦难，难道就是你最喜悦之事吗？
那看到我孤立无援的这一刻……
你可否满意了吗……
“鹿于，到底在哪里？”
那永远对她无可奈何的少年，双手长刀相抵，压在了那个“鹿于”的脖颈上。
“她在哪里？”
我在这里啊……
鹿于没法再说话了……
她的嘴被封禁，此时只剩下鼻息和双眼，眼泪顺着那流体落下。
“说了，你们找不到她的……”
林七夜的手不动，心里却再次陷入了自责。
总是如此，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少女出事，他们作为队友，他作为队长，却从来没能帮上什么忙……
……………
充满恶意的声音炸响在这片空间里：
“你们也永远回不去了……哈哈哈……”
回去……
对，还要回去……
不能！
少女的心里一个激灵，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我们都不能停留在这里……
七夜有属于他们的使命，我还要送神明大人们回家……
她的手僵硬的活动着，一点一点的伸向自己的额下。
嘴唇上的封禁被她强行用牙齿咬开，血腥味蔓延在口腔之中，只那一瞬间的清明，她反应了过来。
“既然你说我无法存在是因为这双眼睛……”
鹿于手上的力度加重，指尖抵在那眼眶边缘———
随着不断用力的往下压去，血和泪一同沁出。
“那我把这双眼睛送给你啊……”
“我只要回家……”
回到他们身边……
还真是多亏了这如同水泥一般的流体，让她的手比以往还要坚硬。
手指凿下去的感觉并不好受，那活生生挖去眼睛的触感，在那双六眼被往外拉扯的同时，疼痛地像千万根银针无情的插入了大脑。
甚至到最后，已经痛的麻木，让鹿于差点停下了动作。
太痛了……
比在太阳池水中的钻心剜骨还要痛彻心扉。
在万籁俱寂中，少女的身体紧缩成一团，想要咬住下唇的时候，却又在原本已经有的伤口上再添新伤。
大颗大颗的血珠从眼眶中落下，沿着肌肤滑入白色的衣领，染成一朵朵血花，如同墨浸透宣纸一般，不断的扩大……
咬着口中的血，直到那双眼睛完全连根脱落，少女甚至到最后已经叫不出声音来，只无声的颤抖着手，几近昏厥。
［……系统重连中……进度……百分之百。］
［鹿于！你怎么在这里……等等！你做了什么！！？？？］
熟悉的声音让少女迷茫的心回到了原位。
她的脸上全是血水，眼睑合上，却往里凹陷着。
她虚笑着叹了口气：“言者……我好难过啊……你怎么没有认出我……”
［我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世界意识正在崩溃中，以为是因为这个被迫跟你断开了联系……］
啊……是这样的吗？
原来一开始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崩溃，原因……其实就是这个来自于人类对宇宙产生恐惧的咒灵吗……
怪不得需要她来这里帮忙了啊……
“……那我不怪你啦……”
她的声音破碎，似乎疼的没了力气。
［你的眼睛……鹿于……对不起……］
少女下意识捂住了双眼的位置，虚空中，独属于六眼的那两点湛蓝色，在闪烁了一会儿后，终究失去了莹亮。
很丑啊……不要看……
“没事啊……言者……欢迎回来……”
她轻轻喘了一口气，
“那就开始吧……”
心念一动———
沉入了一片黑暗的少女握紧拳头，轻点着身上的流体。
“既然是诅咒，那就死掉吧……”
［提示，技能【亡羊补牢】已开启———］
“你不能杀了我！！”
诅咒的反抗在鹿于声音落下的那一瞬爆发。
这场所谓的好戏也在少年们认出了假象的时候破碎。
世界意识再度出现，试图挤压掉这个妄图吞噬自己的咒灵。
既然如此……
咒灵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那就鱼死网破啊……
它的力量尽数在崩溃的同时往少女的身体里窜去———
鹿于冷笑了一声，尽管看不见了，但她还是在这一刻精准地握住了半空中，那被她取出的眼睛。
“来都来了，那就都留下……”
全都化作我的东西……
她没有抵抗诅咒的侵袭，甚至任它进入，却在下一刻封住了它的出路。
在诅咒的力量全部纳入体内的那一瞬间，整片黑暗的空间化作了碎片。
“言者，送七夜他们回去！”
鹿于加快动作，只凭着那一份决绝冲向了另一个自己———
在同时，沈青竹背上的“新生”感知到了真正的主人，拔刀出鞘，飞了出去。
少年们原本还在跟这个冒牌货对峙，却没想到属于鹿于的刀竟自己飞了出来，紧接着，他们身后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空洞，一如最开始的那样，正将他们往里吸去———
林七夜看着那把刀飞向了前方，只来得及看到一片黑色和红色交杂的身影闪过，握住了刀，只划向了还站在原地的冒牌货。
随着那冒牌货的身体破碎，化作了光点，原本冲出来的身影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鹿于！！”
那是鹿于！
林七夜可以确定。
而且她恢复了原样……
只是少女原本白色的上衣不知为何化作了红色，背对着他们没有说话，脚下却逐渐聚起了小块阴影。
她的另一只手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有些许血迹从指缝中溢出。
安卿鱼看清楚的那一刻，顿时不复刚才发现假鹿于时还能维持的冷静，想要冲过去拉人：
“那是血！全是血！！”
林七夜眼睛睁大。
这意思，是说……那身衣服是……
少年嘶吼着出声：“鹿于！快过来！！”
这是要回去了，对吗？
那你倒是快回来啊！！！
少女没有动作，她的白色长发上沾染着些许猩红，有的已经凝固，将头发结成了一团……
“队长……周老师……你们先回去吧……”
少女的声音平静，可周平却能从中听见那几不可察的颤抖：“不要……一起走……”
“小鹿！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们怎么能放下你回去！！”
胖胖想要过去，却感受到吸力正在不断加大，他们根本无法出来。
迦蓝甚至还是被拖拽的最快的那个，用上全部的力气，也只能看着自己完全被黑洞给全部吞了进去。
曹渊拉住了胖胖，试图一起抵挡，却看到背对着他们的少女抬起了手。
她的手中飞出了九道五彩色的光，各自落在了身后的少年们身上，其中有两道落入安卿鱼的体内，还有三道则是沉入周平的身体里去。
“这是我存入了【万物苏生】的备份，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是我不在的时候，也足够让大家死而复生一次了……”
林七夜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少女再次抬手，轻轻向他们身上刮起了一道刀风———
随着这层推力，他们尽数落入了黑洞中去。
少年眼中逐渐化作黑暗，只来得及听见少女声音似带哭腔：
“……我会回来的……队长……这只是暂时的分别……”
“你要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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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章啦……三千字，也可以当两章看～～
你看！七夜他们这不是回去了嘛！
我还是很准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