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月色之下,凉风萧瑟,江逸天背着燕青在漫山树丛之间跋涉,粗粝的树枝剐蹭在燕青的脸上,她挠了挠脸颊,悠悠转醒,第一眼看见了前方稳稳前行的几道背影。
莫名地心安怎么回事?
等记忆完全回笼之后,燕青想起了在红荆棘中发生的一切,在看见那扇红门之后,她魔怔般推门而入,看见了一条古怪的走廊。
十二个房间整齐排列在走廊两侧。
每一扇门上都有一扇窗户,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奇怪的名字。
逛着逛着,她突然福至心灵地想起红荆棘里藏着的众多秘密:表里世界、波动的往返之门、两只不可言说、猩红指数……
但这些秘密的核心,一直跟一件事有关。
那就是二十年前的“天命唤醒”实验!
这个地方……
似乎正是实验进行的核心区域!
看见最后两个房间之时,燕青立马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进入“天命”房间前,她看见了走廊尽头的镜子,那是一面绝对完整平滑的镜子,倒映出一整条走廊。
以及表情略微有些僵硬的她。
但镜子中的世界微微发红,蒙上镜中人的眸子,莫名显得诡诈狡猾,缺乏人性。
燕青不敢多看,连忙进入“天命”之中。
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像是在梦中一样……
在看清尽头处的那个保险箱之后,地板猛地晃动起来,整个空间仿佛沙盘般崩塌,而在她的身后,那面镜子骤然破碎,露出黑红交织的内部,江逸天被命线捆住,拖入无边黑水之中。
那一刻。
燕青站在两者的中央,如木偶般被定住。
她既没有利欲熏心到抛弃同伴,也没有仗义无私到放弃权利,于是只能像是一块受潮的饼干,半脆半软地卡在中间地带,和崩塌的世界一起落入深渊之中。
下坠时,她似乎听了一小段对话,又似乎没听见:
“这人没有做出选择,看来这一局算平。”
“懦弱迟疑也是罪恶。”
“补充条款应当用在下次,给她一次机会,让下一个受测者来决定她的生死。”
“……如你所愿”
燕青下巴放在江逸天的肩窝上,颠簸间已经出了树丛,踏上一条山脚处的环形公路,金灿灿的太阳在世界尽头升起,城镇的一角映入眼底。
炊烟袅袅。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
然后就听见江逸天特意压低了的嗓音:
“咱们去吃河里捞吧,我知道燕青的手机密码,让她付钱。然后让局里报销……嘶!”
计划还未完善呢。
江逸天就敏锐地察觉到脑后一阵凉风,紧接着后脑勺一疼,被醒来的燕青赏了一个爆栗。
燕青从江逸天背上跳下,揉着指节站稳,也跟着嘶了一声:“吃饭不长个,全长心眼了是吧?头还挺硬……”
“那咱们还吃河底捞吗……”江逸天抱着头委屈道。
“局里有规定,任务结束后,非特殊情况 不得在外逗留……”燕青抱胸挑眉,在江逸天越来越失落的目光中,话锋一转,
“但是,规定是规定。今天你们想吃什么我都请客!”
江逸天开心:“好耶!”
夏冉摸了摸肚子,想着回家也没人给她做饭,便也顺势应了下来:“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我也一样。”白梦雅连忙跟上。
“打扰了。”本准备溜走的顾铭飞一看,居然有免费的饭蹭,索性留了下来。
半小时后
河底捞火锅。
五人围着四宫格火锅坐着,腾腾的热气冒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但气氛又诡异地融洽,甚至还透着一丝丝温馨。
夏冉和顾铭飞全程窃窃私语,交换着情报。
夏冉想知道池氏集团继承者的事,好解决空白残躯的疑问。
而顾铭飞想知道这一次表世界红荆棘里发生的事,毕竟一个无所不知的情报网,往往象征着一个组织的势力强弱。
他想要壮大星火组织,首先得营造一个强大神秘的组织面纱,接着源源不断地引入新成员——壮大星火组织。
形成良性循环。
因此两人一拍即合,边涮羊肉卷边聊了个尽兴。
白梦雅哒哒地玩着手机,坐在夏冉旁边就让她浑身舒畅。这可能就是贵人相助,磁场相合的感觉。
江逸天沉浸式吃火锅,两耳不闻窗外事。
燕青在整理报告,发出去后长舒一口气,灌了一口冰镇杨梅汁。
“这一杯,敬依旧和平的人间!”江逸天端起自己的橙汁,举了一圈。
夏冉最先响应,紧接着一个个颜色各异的杯子端起,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随着这声脆响,暗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紧跟着被震碎。
半山腰上的红荆棘俯视着热闹起来的城镇。
但如果将目光倒转、世界颠倒,便会透过一层层浓厚的黑雾,看见一座建立在绝望和恐惧之上的城市。
城中心,十字路口。
一个浑身染血的俊美男人站在路口中央,眼下一枚泪痣殷红似血,他提着一盏古色古香的八角灯笼。
蒙着灯笼的一层皮富含油脂,滑腻白皙,每一个面上画着一尊面容狰狞的佛像,它们手持刀枪斧戟,镇压八方。
一点烛芯幽幽燃烧,透过灯笼传递出幽暗的火光。
这男人身上的鲜血,分明散发着一股对鬼来说极具吸引力的气息。
但在这方灯笼的照映下,却没有一只鬼敢从阴影中冒出头。
池厌借着昏黄的烛火,念出了对面玫瑰铁门边上的大字,嗓音透彻却又带着一股颗粒感:
“红荆棘精神病院?多面,我们到了。”
他语音刚落,一方诡异的神龛凭空出现在路灯杆之下,红布摇曳着,露出一尊与池厌别无二致的泥塑神像,神情邪佞。
层层叠叠的喃呢声响起:“只要杀死那个冒牌货,你就是黑渊之中最恐怖的存在……空白,你会梦想成真的,你注定会获得想要的一切。”
他想要得一切吗?
池厌看着玫瑰荆棘铁门之后沉积的黑暗,神色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