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的地下,像是公务员的办公处,人们往来鱼龙混杂,跟招聘市场一样。
和琴的桌案差不多高的书柜布满整个地下室,骑士们的生活和工作已经完全混在一起,他们还没有脱掉铠甲,身上带血,满头大汗的奔波,手里的公文时不时掉在地上,又被捡起,撞到头颅,互相道歉,狼狈离开。
直到从门口循环一周发现真的没有人,跳进地下室的时候,空才有些后悔,这时候他深刻理解那句“进来容易出去难。”
他还以为是空荡荡的杂物储货,原来这是骑士们的活动室。
在一群至少60人的空间里行动,找到路不难,重要的是怎么回去。
不管了,既然答应了,空想到白天给温迪说的话,有些后悔的心又生出一些坚定。
温迪是那么看重那条龙,就像是他的兄弟一样真挚。
手足分离的场景他不愿意再看见,他想让俞洲姐弟团聚,也想让温迪和特瓦林重新相会。
更何况当时是他们打断了温迪——虽然温迪满脸不在乎,这样的人即便受了很重的伤也会满不在乎,可能在那张笑脸下会发生风云变幻的巨大,也可能只是像少了口酒一样的小。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冲就冲。
空在上面的石台看了眼大路线,随后猫着腰躲进最近的一个桌子后面,派蒙飘在天花板上,帮空看视野,随时打手势。
站着的骑士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很少会注意桌子,空看见派蒙一连打了三个向前的手势,他咬咬牙,往前三个前滚翻,直接翻到了中间的桌子后面。
这里人群不怎么密集,地面也不咋有震动,空微微抬头,看见有些骑士在背对着自己,他抬起身大步冲了出去。
他脚步不轻,好在骑士们声音很杂,掩盖了声音,这么一冲就直接冲进了走廊尽头闪着光的房间里。
这里果然存放着天空之琴,那把特殊颜色的琴安安稳稳停在中央的指示台一般的地方,这种地方一般都是专门给某些怪盗基德准备的。
空伸手准备去拿,一道紫光闪过,一个穿着巫师模样,戴着紫色兔子兜帽,脸上卡着半片面具的“怪盗女德”出来了。造型奇怪,看着像是深渊法师的拟人形态。
她冲着空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在空着急冲过来抢琴的一瞬间,鞠了个躬。
什么也没抓住的空落地后回头,她在鞠躬的时候就消失了。
“她不见了消失了!”天花板的派蒙小声的惊呼。
两个人动静不小,引来了骑士的戒备,几个离得近的骑士大喊着“谁在那”就冲到了门口。
那个女法师走之前留下的“嘘”不知是挑衅还是好心,总之现在还是要完蛋了。
“你们在干什么!”有个骑士带着杀气冲进来,指着他:“别动!”
“快跑!”派蒙从天花板降落下来,这时候她还在肩负引路的责任。
不是能开玩笑的时候,空一个闪身从这骑士身侧冲了出去,周围人群嘈杂,他用最大的速度奔跑,如果说俞洲的轻功速度第一,那他就是第二,没人追得上他,外面的骑士们像被惊动的象群,纷纷转过身跟着追逐,地面震撼,好像小型地震。
蒙德的夜色清凉如水,温迪坐在栏杆上欣赏微风,惬意的晚间时光还没怎么感受,身后突然传来派蒙着急的大喊声:
“快跑啊我们被发现啦!”
温迪回过头,确认空身上没有带着天空琴,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随后又正色起来,说:“跟我来!”
他催动群风,顺着高台跳了下去。
十米的高台说跳就跳,空看着温迪展开风之翼远去对背影,踌躇了一下,但也就那么一下,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在之前安柏送了一个风之翼给他,他也在击打特瓦林的战斗里长时间飞行过,熟练度还没掉下来,他跟着温迪就穿梭进了群房。
蒙德的群房高低不平,前后落差很大,建筑迷惑性极强,骑士们在后面展开风之翼,却不知道该往哪走。
“坏啦,安柏要是在就好了!”这些留守在地下的骑士直拍大腿。
他们知道骑士团内飞行最快的就是侦察骑士安柏,追击这种人一定不在话下。
可惜后悔也晚了,发现的第一时间没人去通知安柏,等他们追到里面,就被晚上出来逛街的蒙德市民冲散了视线。
那一黄一绿两个人完全不见了踪影。
送货的商队们正好在此时浩浩荡荡的从后门口进入,成群的马车遮蔽了视线,骑士们商量了一下,觉得那两人可能混在马车里,于是决定去酒馆查一下。
“你去那边,我和麦尔斯走这条路。”叫奥特的骑士指挥其余人,二十四个人兵分八路,包抄了马车的队伍。
奥特和麦尔斯两个人进入酒馆。
跟着温迪进入酒馆的空,一进去就看见,一个红色低马尾的男人在和前台的酒保清点账单,他声音低沉,分析着往来账目,清算风灾对生意影响的的数据。
“希望早些过去吧。”迪卢克说,正准备看下一张,感觉到有客人来了。
一转头,就看见这一黄一绿两个人尬笑着站在后面。
空看见这个满身贵气的男人转过身,那头精致的异族头发飘散,秀丽而端庄的面孔对上自己的视线。
他的气质像把立在地上的巨剑,恢宏和史诗聚焦在他被钢铁锤炼过的身躯上,一眼看过去极富压力,这使得常人注意不到他少年般年轻的面孔。
温迪跟这个老板是老熟人,他开口道:“迪卢克老爷有没有僻静些的地方?”
“人少的话,在二楼。”迪卢克话少的可怜。
派蒙吐槽,这种类型一看就是小说里的霸总,还被叫老爷,更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你不是吟游诗人吗,选个热闹些的地方吧。”迪卢克又好心劝告,看起来也不像霸总那样冷面寒霜。
这种好心在空看来对温迪充满警惕,他看了眼那个男人深红如酒的瞳孔,又飞快转移了视线,他可不想被多作注意。
“收费演出等下次吧!我们先上去了,一会见!”温迪十万火急,招了招手就带空往上跑。
上楼梯的时候,空感到自己身上那被持续注视的视线,是迪卢克在看他们。
刚上二楼,两个人就听见楼下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和清场的声音,但只清了外面的场,没有清里面的。
两个人气喘吁吁对从门口进来,一边喘一边打招呼。
“迪卢克老爷看见那两个小偷了吗?”奥特说。
“发生了什么,怎么出动了这么多人?”迪卢克看了看晚上在外面徘徊的骑士团挑起眉。
空也挑起眉毛,这些有编制的国家岗位骑士居然会对这个红头发的人彬彬有礼,那种小心翼翼的神色,甚至可以归类成惧怕。
空正准备多看几眼,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力度不轻不重,但空着实被吓了一跳。
“俞洲,你什么时候在的!”派蒙的嘴巴比旅行者被吓到的反应还快,她指着突然出现在旅行者身后的俞洲。“你你你你,怎么没跟我们一起来!”
“我是在找你们呢,结果下午跟着丽莎把蒙德城都逛了一遍了都没看见你们,还故意去了趟教堂,就这都没看见你们。”俞洲夸张的说。
他都快累死了,温迪飞去教堂之后,他一个人走路回蒙德城,就算体力无限,但是精力是有限的,到了蒙德城他还要浪费社交能量,到处打招呼问路,一路过来很多人都对他彬彬有礼的,但俞洲还是觉得疲惫,就是为了知道教堂在哪,路上碰见琴在和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神秘女士对话,双方言辞激烈,不欢而散,琴见到俞洲之后,还对俞洲诉说了那个女士所在的「愚人众」组织的不满,她声称对方对风魔龙的不尊敬,这让她格外生气。俞洲深刻理解这种护短,就是自家人可以骂自家人,却容不得对方说自己家的不是。
结果在琴的带领下好不容易去了教堂,却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他在金碧辉煌的教堂里面看见一个名叫歌特琳德的修女正在整理文件,上去询问有没有看到温迪和空,修女还一副有些生气的样子,说那两个可疑人士早就离开教堂了。
一听这形容词俞洲就猜这两人八成被警戒了,东西到手比较悬。于是他就在路边闲逛找一个可以免费入座的地方,比如KFc星巴克等,很显然蒙德没有这种地方,他就闲逛到了迪卢克的酒馆。
酒保很和善的给了杯水,也没有强硬让他点餐,俞洲找了二楼比较隐蔽的地方,开始观察一楼的火热。
就这样听了一下午的欧洲民谣歌之后,他屁股都坐麻了,刚准备离开看看有没有其他夜市,就看见一个红色头发,一看就是贵族的青年人大摇大摆从后门走了进来。
酒保的态度突然谦卑,那红色头发的贵族直呼查尔斯的名字,查尔斯管他叫迪卢克老爷。
【迪卢克·莱艮芬德】
年轻人的名字在他身边浮现,俞洲第一次看见有人连名带姓的出现在自己视野里,估计来头不小。
迪卢克让查尔斯从里面的酒柜拿出一份比较厚的账单。
过去两分钟后,叫迪卢克的贵族青年跟他结束谈话,突然抬起头,赤红色的瞳孔和正在盯着他看的俞洲四目相对。
一看就是查尔斯对迪卢克说起了俞洲,俞洲心脏狂跳,那双酒红宝石的眼睛看过来时,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么豪华的酒馆不止俞洲一个外地人,但迪卢克和查尔斯偏偏只说起了俞洲,难道是空和温迪失败了已经被通缉了,而自己去教堂问过,所以已经变成了可疑同伙?
俞洲心虚的把头缩了回来,心惊胆战的喝水,抿一口再放下,抿一口再放下。
抿到杯底的时候,他听见一楼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再偷摸的探头一看,只见温迪和空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门口的吟游诗人正禁闭双目吟唱,沉浸在美好浪漫想象里,被这两人的动静吓得差点把琴丢在地上,几个喝酒的大汉也纷纷回头看向这两个人。
温迪衣角微脏,和满身灰尘的空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个人和迪卢克简单的交谈了一下,就跟随指示上了二楼。俞洲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一阵激动,想着躲在后面吓一吓他们。
“你还真是有够童心未泯。”派蒙吐槽说:“我们偷琴被发现了,所以跟着温迪逃出来了,外面全是围剿我们的骑士,本来就心惊胆战的,你还吓我们,害的我以为被追上来了。”
“你怎么在这。”空说:“早些来的话,也许我们一起行动就没事了。”
“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身手,”俞洲连忙摆手“我的力量现在发挥很不稳定,如果是隐秘行动的话说不定还会暴露你。话说你是跟温迪一起行动的吗?”
“那个吟游诗人根本就是在悠闲的等着我们,他除了带我们逃跑啥也没干。”派蒙说着看向正在喝酒的温迪,不知道啥时候他点了一杯酒,正在大口袋品味美酿。
“千万不要对这个人抱有指望。”俞洲一副深受其害的表情说:“要相信一些看着就很靠谱的人,比如那位。”
说着他的手指指向下面正在嘲讽骑士的迪卢克。
“那两个家伙把风神他老人家亲手弹过的古董琴给偷走了!”奥特非常不满的对这位贵族抱怨,即便大为不满,但仍然对眼前的男人保持尊称。
俞洲眼前一亮,他认出那个叫奥特的骑士正是在蒙德郊外对自己伸出援手的骑士队队长。
幸好自己这次没参与偷琴计划,不然以自己这身打扮,包被眼熟的。
“他看起来真有钱。”派蒙感慨的说。
在欧洲城邦里能被骑士尊敬礼遇对待的,一定是财力极大的家族财阀。再看迪卢克一身低调不失奢华的衣服,就知道他的这个国家的地位可能都不同凡响。
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他说:“能有这种待遇,可能不只是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