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静谧,观南就这样看着她的脸颊。
清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绞尽脑汁的想逗他高兴,“其实真的有点灵的。”
“我总是梦见一个很可怕的黑雾……虽然您说是您咬的我……但是我觉得和您的感觉不一样……”
“然后我就刻了一个桃木牌,现在我晚上很少做怪梦了!”清瑶有些兴奋,“您看,真的有点用的对吧!”
观南沉默,桃木是……驱鬼的。
雾行没有出去的原因其实是……被他束缚了。
观南微微颔首,赞同的开口,“对。”
清瑶见他把木牌收好,高兴的站起身,“该休息了,山神大人!”
她就睡在主榻上,看了眼观南坐着的位置,又挪远的些。
观南柔声道,“不必这样远。”
清瑶有点不好意思,“您不是还得……修炼吗?”
观南注视她的眼眸,唇角带着笑意,“距离太远,你等下不好滚。”
清瑶啊了一声,“滚什么?”
观南的笑更深了,“滚……我怀里。”
这句话让清瑶轰的一下炸开了,她脸上的红晕一直衍生到脖颈,嗫嚅的动了动唇,问:“我……我上次怎么过来的。”
观南的手搭在桌案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凤眸睨着她。
柔和中又有股属于神灵的居高临下,他缓声道,“上次……你是……”
“爬过来的。”
清瑶眼睛一闭差点晕了,她立刻把枕头毯子挪近,小声的说:“还是用滚的吧。“
观南看着她一晃一晃的黑色辫子,气鼓鼓的侧脸,轻笑一声。
?
清瑶散开辫子,摸了摸自己有些卷的黑发,缩进了被子里。
躺下去之前看了眼阖眼端坐的山神大人,清瑶伸手比了下距离。
嗯,大概一圈就能滚到山神大人怀里,应该不会太难看。
毯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清瑶闭上眼,准备去会周公。
然而半梦半醒间,雪隐的幻境一直浮现,烟儿的脸,眼里的泪不停在她脑海闪烁。
虽然山神大人挡住了她看死后的烟儿,但她能预感到,那一定是一场残忍的献祭。
献祭,祭品。
所以当她第一次坠入这里,雪隐会叫她礼物,看见她捡了果子,会代入烟儿吗。
那么这所谓的祭山仪式,除了烟儿,还有别人吗?
她越想越乱,呼吸也放轻了,清瑶蹙眉,想要翻个身。
下一秒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腰,将她朝另一边拖了过去。
清瑶吓得睁开眼,对视上观南的凤眸,他握住她手腕,语气平和,“睡不着?”
“有……有一点。”
清瑶看向自己腰上,什么也没有,毯子飞过来盖在她身上,她再次看向男人,有些犹豫的问:“刚刚……是藤蔓吗?”
“是。”
观南松开她的手腕,瞧着她空荡荡的耳垂,视线移到她的眼上,“清瑶,你在想雪隐的幻境。”
清瑶点头,缩在毯子里,靠近他的身躯,“山神大人……对我们来说那只是幻境。”
“可是对雪隐来说,那是他与烟儿的一生。”
她软绵的嗓音放轻,“是他最美好的记忆。”
观南没有吭声,他躺在清瑶身侧,许久才说,“清瑶,你怪我吗……”
“怪您?”清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怪您?”
幻境中,雪隐是那样苦苦哀求,痛哭流涕,可他的神色毫不动容,甚至冷冽至极。
观南凤眸微微朦胧,他缓声,一字一句的说,“怪我……没有救她。”
“怪我……没有阻止雪灾……”
“怪我……没有阻止这……残忍的献祭……”
清瑶看向他,注视他的眼眸,里面没有泪,也没有任何一点湿润。
也许她在幻境时瞧见的,山神大人眼中的水汽,也是假的。
雪隐说过,山神大人没有心,没有心又怎么有情绪起伏,有共情能力呢。
可是清瑶能听见他语气中的苦涩,能看见他想要落泪,却无法落泪的苦楚。
他的眼中是悲悯与疼惜,没有心的山神大人,也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有没有心,又怎么样呢?
她清楚看见了他为雪隐受天罚的样子,他将雪隐关在长生殿是为了保护他。
他的爱人死了,他为了爱人报仇杀了人,天道不会放过他。
但山神大人帮他挨下了。
清瑶的手从毯子下伸出,握住他的手掌,开口,“山神大人,您当时是不是在为雪隐受罚。”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观南看着她,能感受到她小手传来的温度。
他的肌肤很冷,清瑶的皮肤也偏凉,可冷冷相贴,竟然让他感觉到了暖意,甚至……非常暖。
观南点头。
清瑶又问,“若是雪隐没有在这里呆七百年,他的下场是什么?”
天道是仁慈的,也是严苛的,妖虽然存在,可人,是凌驾于妖之上的。
雪隐当时快要坠入妖道了,他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心中只有恨意的妖。
“他会被天道……即刻诛杀。”
妖丹没了尚且还能重新来过,可天道诛杀,那是彻底的灰飞烟灭。
他在结界中七百年未杀过人,观南也替他受了天罚。
所以天道放过他了。
清瑶:“烟儿口中的旱灾,涝灾,是您帮了他们吗?”
“烟儿说涝灾止不住,暴雨连绵……是因为天道不高兴吗?”
观南凤眸划过诧异,他没想到清瑶会这样通透,也能这样……聪明。
“因为您帮了他们,所以天道不高兴,但暴雨后面消失了,我猜肯定是您再次帮了他们。”
清瑶琥珀色的眸子盯着他,“山神大人,您……受到了很严重的惩罚,对吗?”
严重到对雪灾,无能无力。
观南睫毛一颤,移开自己的视线,“清瑶,该休息了。”
然而清瑶有些不依不饶,她将他的手掌抓的很紧,问着,“是不是,山神大人。”
观南没有回应她,额间的神印在发烫。
清瑶趴在他旁边,小声的对着他耳畔道:“我猜您根本就不知道献祭这件事情。”
“你们是局中人,清瑶是局外人。”
“我不能怪您,也无法批判任何人,我只知道,您若是尽力了,那便无愧于心。”
清瑶的嗓音清晰传入他的脑海,她说,“您若是非要清瑶怪谁……”
“那我就怪……天道。”
观南眸色一滞,猛然看向她。
清瑶笑着,露出可爱的虎牙,俏皮的说,“该死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