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急了,扯下雷锋帽,囫囵一把脸上的雪,顾不得见付团长再说了,拉着宁晓晓急急道:
“别的事,我们都能自救,可昨晚上,我们村里的牲口棚子被压塌了,老牛受惊跑了,我组织村里的青壮年上山寻找,一队人现在都没回来。一夜了,人命关天啊,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过来,村里没有电话,没法向上面报灾。”
书记眼里布满了血丝,恳求道:
“实在找不到付团长,能不能把军区的军犬借我用用,雪下的太大了,根本找不到脚印。”
宁晓晓一听顾不得上班,连忙领书记进去找人,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军区跑,宁晓晓安慰道:
“书记别急,军区里面肯定有值班领导在。”
宁晓晓和书记等在门口,军区生活区和军营是分开的,外人进不去。
哨兵进去通报,等了足足十分钟,都没人出来接他们。
宁晓晓上前问:“里面什么情况,我们着急。”
哨兵敬礼:“请稍等,估计里面汇报的人太多,他没排上。”
宁晓晓无奈:“我是军嫂,让我进去看看行不行?要不你帮忙看一眼,催一下。”
进去的哨兵,估计是个憨憨,不能帮忙插个队吗?
哨兵摇头:“军区规定,不能随意放外人进入,军嫂也不行。现在只有我一人把守,更不能擅离岗位。”
宁晓晓:……
还好,没等一会,进去的哨兵终于出来了。
书记一脸期待上前,结果哨兵没让他进去,而是开口道:
“里面说,团长早就安排好了,每个村都派了一班人过去慰问帮忙。让您回去等着,有事和他们说,若是事情紧急,班长就会回来汇报,部队会加派人手过去帮忙。”
书记急了:“是去了军人,可那是昨天的事,昨天我们人没丢啊,现在是今天的事,今天没见到人啊!”
宁晓晓拧眉,“里面哪位领导在?”
哨兵没说话,又回去站军姿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啊,没见到领导,他在门口转悠一会,话没说完,就被其他士兵打发回来了。
书记急死,他真想闯军营。
宁晓晓深呼一口气,咱就是说,门口的哨兵能不能换个聪明机灵点的?
“我是付团长媳妇,家里有急事,我要找付团长。”
宁晓晓换个说法,刚刚哨兵绝对没说明白。
哨兵犹豫一瞬,又跑进去了。
郑团长办公室门口的警卫员惊呆,“你,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哨兵立正:“刚刚那位同志也没说她是付团长家属,找付团长啊。再说,军纪说了,纪律面前人人平等,不搞特殊化。”
不过,他不用解释了,郑团长已经出来了,步伐比他还快。
“宁同志,付团长出去了,中午差不多就能回来,家里有啥急事,我跟你过去看看。”
宁晓晓表示感谢,而后看向书记。
书记终于见到一个戴肩章了,急吼吼地述说困难,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急死他了。
郑团长:“好,我知道了,您先回去,我这边马上派人过去搜救。”
郑团长见宁晓晓一身雪,冻的鼻尖发红,开口道:
“宁同志进来坐,暖和暖和,一会付团长就能回来。”
宁晓晓道谢:“不用,我得上班呢,你们忙,我先走了。”
书记急忙道:“宁同志,咱们进去等吧。”
书记拦着她的去路,眼神饱含着恳求,他真怕宁晓晓一转身,他又得无限期等下去。
谁知道他们派人得多久,没见到军人出动之前,宁晓晓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就是没脸没皮了,也不能放宁晓晓先走。
宁晓晓明白书记的意思,停下脚步:“我们站门口等会吧。”
没有特殊情况,军区不要随便进的好。
郑团长办事很有效率,三分钟,他们就见到了一队军人整装出发。
书记笑得咧开了嘴角,焦急的心终于平复了,连连感谢:
“谢谢宁同志,谢谢帮忙,我代表被困的汉子们,感谢你,感谢军区,感谢领导们。”
书记飞快去追出发的军人,快五十的人了,跑得和小年轻一样快。
宁晓晓耽搁一早上,已经迟到了,她想快点走,可实在走不快。
大雪封路,地势低洼处,积雪已经到达她腰间了。
呜咽的暴风雪差点把她吹跑,冰冷的雪花刀子般刮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
四下白茫茫一片,房子、枯树、山头融为一体,她只能顺着方向走,因为多数标记物已经看不见了。
“姐。”
王小花远远喊住她。
宁晓晓高兴摆手,终于看见人了,再走一会,她都快怀疑自己迷路了:
“你从市里走过来的?”
王小花呼哧带喘点头,路上雪太厚了,她尽量快走,还是迟到了。
俩人结伴前行,互挎着胳膊,猫腰前行,这个姿势最能抵抗风雪。
宁晓晓大声问:“你一路过来,路上怎么样?”
王小花喊道:“有军人在清雪,但没用,下的太快了,风又大,没一会又埋上了。我还看到拉爬犁的,好像在运送物资,还有军人身上背着大包裹。从市里到军区这段路,好走多了,有人清雪,路上还有军人。”
宁晓晓:车都停运了,改人力运送物资了?
“车停了,石头还上班吗?”
“上班,他们在铁路清雪呢,有的路段还能开,开不了的地方就下来清雪。”
付嘉鸣在附近巡查一圈,指挥通路。
回程时,恰巧走到妇联附近,他不放心,下意识过去看看。
妇联的房子本就是危房,这么大的雪,得嘱咐他们注意安全,他顺便帮忙上房扫扫雪。
付嘉鸣还没迈进院子,眼前的屋顶轰然倒塌,腾起的雪雾裹着碎土块冲天而起。
木梁断裂的噼啪声中,付嘉鸣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付团长!”身边几个人死死拽住他。
短短一秒,墙体多米诺骨牌般层层坍塌,扬起的雪雾与尘土扑了他满头满脸。
付嘉鸣瞳孔微缩,面色发白,心脏仿佛刹那间停止跳动。
“晓晓。”
呼喊被呼啸的北风撕成碎片,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出冰渣,耳边嗡嗡作响,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等回过神时,双手已经先一步插进坍塌的泥雪里,奋力搬起一块块土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