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修赶到的时候,沈峤刚挂断唐源从国外打来的电话。
病床上,他靠坐在床头,馥安妮手上挂着吊瓶,脸上毫无血色,小小一只蜷缩在他怀里,可怜得不像话。
这副场景不太对劲,储修皱着眉头,“怎么不让她躺着?”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沈峤的心比刀扎还痛千倍万倍。
他摇摇头,“放不下去,她失重感强烈,一直在说掉下去了,只要抱着她才舒服点。”
储修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怎么会这么严重?”
沈峤的眼眶早已经红了一圈,恨不得能替怀里的人儿承受所有的伤痛。
即使是从小一块长大,储修也很少见到沈峤这副心碎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几个月发生太多事,她过得心力交瘁,我还一直缠着她。如果我没有出现,她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痛苦,都是我的错。”
看不得自己兄弟这般自责,储修按着他肩膀安慰道:“你们好不容易重逢,你只是太急了,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捧着一颗真心给她。你没错,错的是叶家,是叶家让她遭遇那些事,她才会病成这样。”
一听到叶家,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沈峤眉宇间不可抑制的透出煞气。
怀里的人儿无意识的动了一下,眉头紧皱,低声呢喃,“好晕……”
他眉眼瞬间温柔,托着她的身子,轻轻的往上提了一下,让她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握着她没打针的手轻轻揉着安抚。
他稍稍低着头,把脸贴在她额头上,“没事了,很快就好了。”
储修叹了一声,他很清楚沈峤面对馥安妮的事情,没法像平常一样冷静自持。
他怀里抱着的不是别人,是他年少时救赎他的光,也是他的整个世界。
担心这场车祸不是单纯的意外,于是说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交警在跟阿庆了解情况,我去看看,你别想太多了。”
“嗯。”
出了病房,他轻轻关上门。走廊上,崔庆正在跟两个警察交谈。
他走近,崔庆额头上的擦伤很显眼,于是拍拍他的肩膀,“你去处理一下伤口,这里交给我。”
崔庆不放心,看着病房方向,“皮外伤不碍事,哥跟嫂子……”
“阿峤没事,安妮正在打针,保镖马上就上来了,你去吧。”
崔庆只好点点头,“谢谢修哥。”
等他离开,储修站在两个交警对面,开口说道:“我是律师,我的当事人受伤,委托我全权处理这次事故,请问肇事车司机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个交警互相对视一下,眼前的气场极强,虽然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客气,却分明压迫得紧,绝对不是普通的律师。
其中稍微年长一些的交警回道:“目前看就是一起追尾事故,货车司机也受伤了,现在在救治当中。”
“现场地上有刹车痕迹吗?”
“有刹车痕。事发时间在晚上,外地车牌,而且在运输途中,我们倾向于货车司机疲劳驾驶。更具体的话也要等司机出来才能问,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有刹车的痕迹说明肇事车有制动措施,并不是冲着沈峤他们去的,大概率是意外事件。
但储修一向谨慎周全,单凭一点并不能完全说服他。
“是不是疲劳驾驶不需要等司机醒来,我只相信证据。你们可以调取货车四十八小时内各个路口和收费站的行驶记录。”
“这个我们也会去查,你放心。”
送走交警,储修又回到病房中,安排好保镖,守到半夜才离开。
好在馥安妮在后半夜逐渐安静下来,沈峤保持怀抱她的姿势,后背靠着病床床头,断断续续的睡了一会。
早晨,电话声响起。
沈峤立刻醒了,拿起手机滑下按键,前后不到两秒,铃声消失。
但怀里的人还是受到了刺激,挣扎着动了一下。他搂紧她,低声哄着,“别怕,别怕,不会掉下去的,我在……”
等她重新安静下来,他才抬眼看了一下手机,显示通话中,来电人宁清。
是馥安妮的手机。
“喂。”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疲惫。
电话那头的宁清显然已经听出来是谁,也并不感到意外,问道,“馥经理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在办公室没找到她,助理说她没有来上班。”
“她这几天不去上班了,既然上次是你替她代管公司,那你再替一替。”
“替她没问题,但是现在手上有几份特别重要的资料需要她签名,方便的话我可以去找她签。”
“那你来博济医院吧。”沈峤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宁清怔愣片刻,担心出事,拿起桌面的资料火急火燎的往医院赶,路上还差点闯了红灯。
推门进入病房,看见里面的场景不由的蹙眉。平日里清冷聪慧的人缩成小小一团,面色苍白的依偎在男人怀里。
明明不久前还在跟她讨论商业布局,那时的她自信张扬,眼眸里的光明亮照人。
而现在,她虚弱得像是一碰就碎。
护士正在给她换吊瓶,随后拿探热器给她量了体温,“36.8,不烧了,晕眩的症状也能缓解。唐医生交待退烧也要在医院观察一天,没问题的话明天才能出院。”
沈峤沉声应道,“好。”
他嗓音暗哑得厉害,明显透着疲惫与担忧。
小护士登记了一下她的体温,从推车里拿出分好的药,“等她醒了就可以吃药。”
“好。”
整理好推车,小护士离开了病房。
宁清这才收起心里翻涌的情绪,上前询问,“馥经理怎么了?”
“昨晚被追尾了,她受了点惊吓。”沈峤抬眸,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淡淡问道:“你来是要签什么文件?”
“这……”宁清看向他,神情犹豫。
虽然猜测他和馥经理关系匪浅,但那也不足以让他信任,更何况眼下的事情非同小可,出不得差错。
“馥经理什么时候能醒?”
怀里的人折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熟了,沈峤忍不住抬手抚着她的小脑袋,“她最近状态不好,睡的很不安稳,我希望她不要被打扰,睡久一点。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来替她作决定。”
“恕我直言,馥经理说你是她表哥,法律上……”
不等他说完,沈峤出声打断他,“我们是夫妻。”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
“啊?啊!”
宁清差点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他过于惊讶,一时没控制住音量。
沈峤反应够快,及时双手捂着馥安妮的耳朵,眸光冷冷的扫过。
宁清一个激灵,感觉后背一凉。
这两人是夫妻?他想过他们是恋人,但没想到已经结婚了。
只见男人不疾不徐的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开相册,点开结婚证那张,递给宁清。
接过手机,看着里面的大红证件,宁清有点意外,这年头还有人随身携带结婚证照片?这是准备随时回味还是随时拿出来炫耀?
这么爱炫,怎么不把结婚证贴脑门上?
然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姓名栏里的名字。
沈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