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的确是这样。”
安染的目光开始放空，似乎是回想起了他刚到僵尸世界的那几年。
“在大学的时候，其实我也接触过一些僵尸，并且尝试跟他们做好朋友。”
“但是你也知道，我们人类在僵尸世界一直是被嘲笑、被愚弄的对象。”
“换句话说，那时候我们人类在僵尸世界完全是弱势群体，是他们霸凌的对象。”
“这些我都忍了。后来出了社会，我发现社会上的僵尸比学生时期遇到的那些僵尸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面对人类的时候要更加的残忍、心狠手辣。”
“我起初计划接近一些富人僵尸，或者有权势的官员僵尸，经常出入流连在那种高端场所，希望能得到其中一位的赏识，彻底进入上层社会。”
“但是，我的计划毫无疑问落空了。我当时穷的叮当响，根本融不进他们的圈子。”
“于是我调整计划，把目标从那些高层的僵尸身上移开，我把目光放到了底层僵尸身上，他们生活同样穷困潦倒，结果你猜怎么着？”
苏山挑了挑眉：“结交到了？”
安染说道：“是的，我同样认识了一个生活在底层的僵尸。那时候，他说的一句话让我触动颇深，甚至铭记到今天。”
“他说了什么？”
安染说道：“他说，生活是一个完美的绿茶婊，你没有钱她真的不会爱你。她张开了嘴，就只会是money talk。你说别的她听不懂，她不会外语。”
“可以说，他的某些想法跟我完全相同。他虽然也渴望吃掉我的脑子，但是终归在我们越来越深的交往当中，我们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苏山点点头，对安染的防备已经低了不少。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显然已经放下了戒备。
对于安染说的这些，他其实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人类跟僵尸也能成为好朋友，这种例子在历史上还不少。
毕竟僵尸也是有情感需要的。
安染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不过没有说什么，继续讲了下去：“后来我跟他说，鼓励他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他是从高中开始辍学的，同样因为家境贫困，干了好多年的体力劳动，工地打工、刷碗、洗盘子，同样经历了社会的毒打。”
“但是我碰到他的那些年，他已经完全躺平了。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游手好闲，混吃等死，在街上乞讨。”
“如果实在乞讨不来食物，他也不介意去店里偷、抢。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给了他一口面包，跟他成为了朋友。”
苏山又插了一句：“你恐怕很难把一个这样已经对生活失望的人，从泥潭里拉出来。”
安染摇摇头：“并不是，在我的一番劝说下，他真的重燃起斗志了！那个时候我们两个说要一起努力，一起成为人上人，成为上等人。”
“从那个时候我也才开始意识到，投奔僵尸并不会让我变得更好。”
“咱们有这样一句老话：外国的月亮更圆。但是那时候我意识到这句话是错的。应该说，是上面的月亮更圆。”
“如果你一直这样毫无斗志，穷困潦倒下去，那你不管到了哪里，看到的月亮也是残缺的。”
“只有当你真正爬到了上层，带着一种欣赏月光的角度去看月亮时，它才是又大又圆的皎月。”
苏山点点头，这个论断确实比较新鲜，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但是确实有道理。
“我已经从大学毕业了，但是没有找到什么工作。在僵尸世界的那些公司也大多歧视人类，就算能找到的那些工作，也是一些时薪比较低的工作。”
“我不愿意去做那种工作，那简直是在浪费生命！做那种工作，简直是根本不是在做人，而是在当牛做马。”
“以前在流水线上干活的时候，我有时候会萌生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甚至还没有一个机器重要！”
“我的找工作生涯仍旧碰壁，而我的僵尸朋友被我点燃了斗志，又回厂打了一段时间的工，那点火最终还是熄灭了。”
“他最终也非常绝望，提桶跑路了。”
“后来我们两个再聚首，又一起商量起了后事。”
“我们都意识到，通过常规的奋斗根本不可能出人头地！这时候他提出了一个非常让我觉得非常有诱惑力的想法，他说他要重新上学、考公，但是让我去给他当枪手。”
苏山顿时吃了一惊，事情演变的轨迹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询问道：“当枪手？你进去替他考吗？但是人类跟僵尸，不管是生理构造还是外部形象，一眨眼就能看出来不一样，所以我恐怕你进去考场就会被发现了吧？”
安染点点头：“没错，我也这样跟我的僵尸朋友说的。但是他说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很多考场纪律根本就不严！”
“因为僵尸的世界，选择真正的人才并没有那么关键！”
“我之所以感觉考场纪律非常严格，那是因为僵尸们都喜欢区别对待人类。”
“如果这个考场有人类，那监考官就会非常兴奋，千方百计想揪出人类作弊的证据。”
“但是如果一个全是僵尸的考场，他们就表现得兴致缺缺了。甚至有的监考官根本就懒得管。”
苏山再度点头，其实这也可以理解。
僵尸世界选拔出僵才有什么用呢？
你天赋再高，难道能高得过僵尸博士吗？
你就算成绩再好，上完大学出来，也是进工厂或者当牛马。
那些真正有科研才华的僵尸，到了僵尸博士手底下的实验室，也只是当助手，每天的工作就是替博士刷试管。
这也是为什么苏山去拜访的那个老教授僵尸收到僵尸博士的命令之后会格外兴奋，迅速转变态度的原因。
在僵尸世界，你学问做得再高，也没有僵尸博士的赏识重要。
其实僵尸世界选拔人才真的没有那么关键，他们只是在效仿人类此前的社会制度。
僵尸博士只是想通过这样一个跟人类之前相似的社会制度，来维系僵尸世界的稳定罢了。
他并不需要有真才实学的僵尸，只需要平常不给他惹乱子的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