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吕布,王垕对坐,小酌。
旁边还有一席,乃是太医令吉平。
吕布已然知晓王垕欲实行一夫多妻制度,但此时外人在,非询问之时,只好按捺住性子。
“仲谋,你当知丞相放我出邺城,其目的所在。”
王垕自然知道。
“岳父放心,我当尽力而为。”
这时旁边的吉平道:“还请东莱侯详细讲解方案,在下回邺城后好如实禀报。”
“嗯,既你问起,那我便将计划言之,你好心中有数。”
“我虽提取出治疗疟疾之药,然时日尚短,虽已然停产青霉素,全力进行此药物提制,却亦需些时日,预计三个月内可产万支。”
听到这里,吉平虽然知道要提取药物,并非这般简单,但还是急道:
“三个月方可产万支,若如此,洛阳之地百姓,岂非?,恐那时还会向四周蔓延,遍及天下,难以控制。”
吉平所担心,自是道理。
王垕其实在观吉平表情,并用探查心灵之技,却发现此人并非有其他目的,真是担心天下百姓,这让他颇为奇怪。
“我又何尝不知,若如此下去,一旦范围扩大,恐难以遏制。不过我东牟之地,并非盛产蒿草。若想加快进度,则需以朝廷名义,向各县发榜,助我收购蒿草原料。至于所需费用,皆可由我承担。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需三个月内,于各县临近县城城外,交通便利之处给我千亩荒地,为我建一间东牟医馆,建筑司之费用,我可按照市场价支付。
若两点朝廷皆配合,三个月内,我可遣近千医官,携十万支药至洛阳。”
吉平一听,这什么条件?
这也算条件?
“东莱侯果乃仁义之人,此事我便可应承。此等利民之事,丞相当不会反对。若无其他条件,我即刻快马回邺城,将此事报知丞相。”
吉平说着,竟自起身,向王垕深深作揖。
这却让他始料未及。
且此人竟还出自真心,这就奇了。
“医者仁心,我与先生一般,勉强亦算是医者,本心而已。先生可快去,晚一刻皆为百姓性命。”
吉平仅匆匆吃了几口,便告辞了。
王垕见此人言行,却并无任何错处,心下更疑,很可能是曹操自己惹的。
曹操那多疑性格,动不动便怒而杀人,睡梦中杀人,得罪人亦正常。
见吉平走了,吕布这才整理思绪道:
“仲谋!我听闻你欲废玲绮主母之位,可否告知理由,是否因玲绮未曾产下子嗣?亦或玲绮有其他不妥之处?”
此处所言子嗣,自然是男丁。
“岳父!玲绮自嫁入王家,与我感情深厚,琴瑟和鸣,我感其情,从未有过废其主母之想。”
此时人思维,一夫一妻,其余皆妾室。
王垕要一夫多妻,他们便认为这是要废除正妻之征兆。
“既如此,那何解?”
王垕也需要整理言辞,要让对方听懂。
“此事,与玲绮个人无关。便是玲绮产下子嗣,我亦同样为之。至于理由,小婿亦难以解释,岳父只需知晓,我之决定,只与社会制度有关。”
“社会制度!我知你创词较多,亦联想到过理由,你且放心,我每日亦看东牟日报,不似你想的那般保守迂腐。此事是否与所谓之平等有关?”
毕竟关系到自家,吕布还是猜测着问了出来。
“既然岳父问至此处,小婿便尽量解释。我所言平等,乃指天下之人于社会、政治、经济、法律等方面皆享有之待遇相等。我致力于建造一处人人平等之世界,男女、父子、君臣无不例外,若要如此,妻妾自然无高下之分。”
王垕在此时提出这个概念,自然是极其不合时宜。
吕布第一反应便是,这绝对不可能。
自然不可能。
便是后世,亦不可能。
所以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在律法面前。
吕布第一时间给出了质疑。
“这,却如何可能,古之~,好,你我不言古制。然君臣却如何平等?君为主,臣为属,天下一切,皆君之所有,亦包括臣。”
君臣永远不可能平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臣属于王。
“若王在法下,便可平等!”
“王在法下?”
听到这个,吕布差点惊到站起。
“你欲废汉自立?”
王在法下,听到这个词,吕布就想到慎言。
所谓王法王法,王便是法,法代表王,法乃为王服务,乃王之工具。
王垕毫不掩饰道:
“非废汉自立,乃限制天下任何过于强大之权力,建立一套天下任何人皆需遵守之准则,此准则我正在编纂整理之中,我称之为《大法典》。
大法典出台之日,便为天下大同之时!
无论汉帝还是义父,皆需受大法典之约束,天下之人,皆尊法而行,将天下所有权力,皆限制于大法典之中。此法天下共尊,王若犯法,法可加于王,无有例外!”
吕布看着王垕,像看一个疯子。
王垕:我就说嘛,说了你又不懂。
沉默了三息,吕布发出冷笑。
“呵呵!你编纂之大法典,限制天下之权。那你自己之权,又如何限制?如此,岂非自相矛盾?颁布此法典之权,方为最大权力。”
吕布松了口气,他发现了自己的机智,他找到了王垕的漏洞。
王垕却早想好了应对之词。
“大法典颁布之前,我将行使大法典之权,我即为大法典!颁布之后,我将放弃一切,云游四海,并尊大法典而行。那时,天下将按照大法典自行运转。”
“若果有一日,你可王天下,果真愿放弃帝业?”
皇帝谁不想做,他吕布若有此机会,绝对会毫不犹豫。
“从我降生于此世界起,便未曾想过成就帝业。岳父可试想,如今之天下,谁可王之?若玲绮亦诞下嫡长子,我百年之后,其果真可稳坐天阙?不,这天下只会给其带来杀身之祸!”
王垕这是第一次向这个时空之人说出自己理想,大有一种松了一口气之感。
而他所提出的反问,也让吕布沉默了下来。
是的,此世界,论实力,论发展势头,谁可王之?
其他人不知道,吕布却在辞别曹操时可感受到,王垕发展势头如此强劲,连曹操都无可奈何。
但他又在想,如今天下大变,东牟只要一日不败,便会人人如龙,再无法愚民,便是有朝一日天下一统,谁能坐稳那个位置。
只有一个人。
那便是王垕。
但王垕是人。
他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