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道人好似一眼就看穿了法权的想法,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两百年间,玄清观被各方势力所打压.
从开始的玄清观弟子外出历练被打伤夺宝,到后来直接将我观中弟子抓走严刑拷带,逼他们说出玄清观的秘密所在.
掌门这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但悔之晚矣.
那时玄清观弟子,修为高资质好的被悉数拔除;
而那些已经在中境州的修士,也没能侥幸逃生.
有的甚至丹田被毁,经脉尽断.
剩下的弟子也都是伤亡惨重.
观里的灵宝也丢失了大半.
这哪是名门正派所为,简直比邪修魔修还无耻!”
虚无道人道人越说越气愤.
宁?惊呼道:“什么?如果修仙弟子丹田被毁不就和普通人一样了?甚
至他们还不如普通人活得长久.
这些名门正派怎么会如此阴狠恶毒?”
宁?白嫩嫩的小脸被气得通红.
法权听到这些,也义愤填膺.
“就这些门派也配叫自己名门正派,也配做修仙之人?
打着名门正派的名义干偷鸡摸狗的事!
如果这样的是名门正派,那我宁可走歪门邪道.”
法权轻哼了一声,脱口而出,语气中鄙视的意味明显.
一听他说要走歪门邪道,虚无道人立刻瞪了他一眼.
“即使他们做的不对,也不用你走歪门邪道.你连想都不要想!
他们作恶多端,天道都看在眼里,因果自有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报应?他们的报应在哪里?
为什么现在倒霉的是我们玄清观?
我看天道也是和他们一伙的,要不就是瞎啦!”
法权的话音刚落,就挨了一脑瓢.
这一下打得法权头昏脑胀.法权揉着脑袋,无辜地看着他师父.
“你小小年纪,怎可出言污蔑天道?
要知道天道随便下一道咒法,就能让你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天道法则自有他的用意,岂是我等能管的?
你要是再这样胡言乱语,为师就将你逐出师门!”
虚无道人真的生气了,他怕天道听见这些话,法权会因此遭到天道的恶意报复和不公平对待.
法权听虚无道人这么说,真的有些害怕了.
立刻认错道:“师父,我知道错了.刚才是我太生气了,以后再也不敢信口雌黄了.
天道他老人家也不会和我这小儿计较这些的.
我等着看那些名门正派的下场,再也不说走歪门邪道的事了.
以恶制恶不是良策!”
虚无道人一看他认错态度良好,也稍微放下心来.“这才对嘛.”
法权接着说道:“我以后会将他们打到听话为止!”
虚无道人抬手又是一下.
“小子,你连自己什么灵根都不知道呢,哪来的这么大口气?别还不会走,就想着跑的事.”
法权见师父态度缓和了不少,咧嘴一笑,落出他可爱的小白牙和深深的小梨涡,抬手摸了摸师父打的地方.
“嘿嘿,对不起啊,太激动了!”
宁?还是没有从刚才的气愤中平静下来.
她家是开医馆的,所以她从小耳濡目染,就知道治病救人.
如果说那些魔修和邪修就已经够残忍的了,已经够让她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那这些打着名门正派的旗号,而做坏事的人应该叫什么呢?她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
其实她犹豫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以后碰见这种坏人时,她还要不要救?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这个答案迟疑.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次次的迟疑,才会让她以后变成明辨是非,杀伐果决的炼丹师.
虚无道人上前摸了摸宁?的头,轻声地安慰道:
“没事,慢慢来.你看看这个臭小子,不是都欣然接受了嘛!”
说完拿下巴点了点法权的位置.
“师父,您这么说,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法权说着,仰着头支着大肚子,就向前走去.
虚无道人有些后悔,就不应该让那小子这么得意.
“我打算收回我的夸奖.”
已经走出去几步远的法权,回头说道:
“不可以,师父我已经听到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您收不回来的.”
说完还向虚无道人和宁?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没准儿,我还真能!”
虚无道人继续和法权斗嘴.
法权一拍头“诶呦,我怎么忘了,您是修仙之人了.这种对于我们普通人很困难的事,在您这,那都不是事儿!”
宁?在一旁看着打闹的师徒二人,她觉得自从法权来了之后,师父变了好多.
虽然师父之前对她也很好,但是师父总是话很少.
即使说话也总是掉书袋,让她觉得师父像个教书先生,不敢亲近.
有时候师父还会一个人躲到树上喝闷酒,喝多了就满道观的乱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甚至还会跑到后山去劈树.总之怪异的事很多.
可自从法权来了以后,师父变得开朗了许多.
即使法权有时候会把师父气得跳脚,师父也只是那话吓唬他,却从来没打算真的不要他这个徒弟.
看着斗嘴的师父二人,宁?觉得这样的师父真好!
宁?微笑着,跟上师父和法权.
“那师父,您又是什么时候来道玄清观的呢?”
宁?想要多了解师父和玄清观一些,于是问出了这句话
虚无道人在听道这句话后,渐渐地收起了笑容,黯然地望着远方,眼神陷入回忆当中.
就在宁?以为师父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时,虚无道人缓缓地开了口.
“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我和年幼的弟弟被收师父收养,那时玄清观的弟子所剩无多.
但当时的师父仍然报着能重振玄清观往日威风的希望,便将我和弟弟收入门下.
从此我们兄弟二人便已师兄弟相称.
怎奈那时我已经十五岁,过了最佳的修行时期.
又怪我资质平庸,不能完成师父他老人家的遗愿.
倒是五岁的师弟,正是开始修行的最佳年龄,再加上他天资聪颖,悟性极佳,连师父都说他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
师父爱我们如子,将他的炼体之术和剑术道法都倾囊相授.
可这样的好景仅仅只维持了五年,就被我打破了.”
说这话时,虚无道人眼泪闪过深深地自责.
法权一听十五岁就过了最佳开始修行时期,那他十六了怎么办?
虚无道人看出了法权的疑虑,安慰道:
“没关系,你虽然过了最佳开始修行时期,可能会比别人慢一些,但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没问题.
不是有笨鸟先飞,跛鳖千里的说法嘛.”
法权心说:您可真会安慰人但下次别说了.
这又是笨鸟,又是跛鳖的,我在您眼里到底是有多差呀?
于是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真是谢谢您咧,我并没有被安慰到!”
刚才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虚无道人微微一笑,接着讲起了故事:
“记得那是我们来道观里五年后的一个冬天,师父在闭关,我看见一名玄清观弟子倒在道观门口,他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我和弟弟合力将人抬入观中.
还找来了师父的二品生骨丹给他服用,我们一直照顾他七天,他才能下床行走.
可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在他伤情转好后不久,他就趁师父闭关,掌门不在的期间,将镇观之宝—乾坤镜盗走.
师父为此提前出关去追,也只是将那人打伤,之后便有一人现身将其救走.”
说完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法权.
一提到丹药,法权脑子里有一道灵光闪过.
他一下子想到了,与虚无道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和给他喂药的那件事,再加上后来无缘无故地一掌.
他将这一切串联起来,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感情打我那一掌是怕,那枚丹药喂给了我这个坏人,来试探我虚实呢?
您早说,我解释清楚不就完事了,平白无故地还让我挨了一掌.
虚无道人接着讲道:“事情发生后,二长老要调查此事,曾要求我师父把我和师弟交给他.
但是我师父就说了一句‘人是掌门带回来的’就将人给打发了.
两天后,师父见事情平息,就突然让我和师弟去相隔十万里的醉仙居给他买酒,还点名了要桑落酒.
当时我们还觉得奇怪,那时的玄清观已经风雨飘摇,师父怎么会还有心情喝酒?
但师父说这段时间疏于对我们的管教,导致我们的炼气炼体之术停滞不前.所以要帮我们炼体.
在临下山前,还对我们有诸多嘱咐.
并且让我和师弟换了道服,悄悄地在密道下山.
让我们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不到危及生命也不要使用体内的灵气.
说这些是给我们的试炼.
我真是笨呀!不知道我师父因为提前出关,元神受损.
而且那时候以千山宗,无极门为首的各大门派的人都在四处抓玄清观弟子,师父怎么会让我们两个那个时候去外出炼体呢?还让我们走密道.
他分明是想把我们打扮成普通人的模样,送我们安全离开.
我当时为什么没想到这些?”虚无道人一顿自责.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后来我们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走到.刚到那里我就察觉到不对.
师父一向爱喝醉仙居的梨花白,怎么这次却要桑落酒?
‘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离别情.’
师父借由让我们买的桑落酒,来相我们道别.
我意识到不对,便想要马上回去,可师弟突然一病不起.
迫于无奈我只能又照顾师弟三天,后来见他病情减轻,我回家心切,就将他一个留在了醉仙居,我独自一人返回玄清观.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当我回到玄清观时,看到的场景让我至今难忘.
那些往日里和我们一次练功,吃饭,做任务的师兄弟们,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挂在玄清观的大门上;
掌门人的头颅被割下;
长老们的尸体也四分五裂,血肉模糊,有的更像是自曝了内丹,爆体而亡.
院中还有很多以千山宗,无极门为首的各大门派弟子的尸体围在师父身边.
师傅就站在院子的东南角,他的剑直直的插在地上,像是要来阻止自己的身体倒下.
我上前查看时,师父已经亡没有了气息.
在这场大战中,我和师弟也成了玄清观唯二的幸存者.
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师父已经到了元婴后期,本来早就可以像前几任长老们一样去中境州修炼.
但是因为他放心不下玄清观才不去的,他要为玄清观坐镇和培养人才.
在下仙界能杀他的又能有几人?”
虚无道人说道着,声音哽咽住了.他需要缓一缓,才能继续往下说.
宁?单纯的问道:“那师祖为什么送您和小师叔下山呀?将您和小师叔留在身边,在对敌时不也是一份助力吗?
而且师祖,掌门和长老们的修为那么高,应该也能护住玄清观的弟子才对呀?”
虚无道人缓缓道来,“这也是我当时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直到后来我帮师父整理身上的衣物时才发现,师父可能早已中了忘忧彼岸之毒.
这种毒会在不知不觉进入你的身体,中毒之人不会轻易察觉.
但当你受重伤,服用丹药之后,就会和丹药一起进入你的五脏六腑.
从而散掉你的丹田气海.
所谓来时悄无声息,去时惊天动地,就是忘忧彼岸之毒的最佳解释.
师父估计是怕强敌来时保护不了我和弟弟,为了给玄清观留下传承才送我们下山的吧.”
虚无道人说这些时,眼眶早已湿润得不像样子,但他不想在两个徒弟面前丢脸,就偷偷地擦掉眼泪.
师徒三人被这种悲伤的气氛包围着,谁都没有说话.
空气好像静止了一样.
三个人回到观里,虚无道人先带着宁?和法权来到主殿.
这是法权第一次进主殿,和他住的厢房不同,这间主殿虽然仍然有残破的地方,但被打扫得非常干净.
房间的正中央供奉着一尊雕塑的神像,神像的身上有一条长长的裂缝,虚无道人上前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说道:“这位就是四千年前玄清观的开山祖师爷—玄清大帝!你们也来上前参拜一下吧.”
法权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恭敬地上前,和宁?一起像模像样地跟着磕了三个响头.
还默默地许了个心愿:玄清祖师爷在上,请保佑弟子法权,能够完成我师祖的遗愿,重振玄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