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缓缓往下沉,脑子里还抽了个空想着,这小湖怎么这么深?
他觉得身体冷的刺骨,这一世,他竟要死在这了,任务还没完成,也还没有跟施栩道别,怎么办。
他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他又开始乱想了,师弟该伤心了,但是…这是不是就是走马灯啊?
还在想着是不是看见了传说中的走马灯的黎初,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人还没有沉到底,就缓缓向上浮去。
他费力睁了睁眼,却看见了那焦急不已的江砚沉的脸。
真是奇怪,他这么想着,直至彻底昏了过去。
江砚沉拉着人浮出水面,在水里拍了拍黎初的脸,失控喊道:“杨景川!杨景川!”
见那人紧闭着眼没反应,他强压着狂乱的心,将人带上了岸。
“王爷!王爷!”
岸边的人激动不已,庆幸着王爷平安无恙。
“住口!!”
江砚沉不停按着黎初的胸膛,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朝一旁大吼。
“快点叫太医!!”
一群人如梦惊醒,四散开去叫郎中。
宋正明战战兢兢上前,“这位是?”
江砚沉动作不停,没空回答他。
不久,三四个郎中被带了过来,江砚沉喊道:“快救人!”
那些郎中手忙脚乱,仍然只能继续江砚沉刚才的动作,江砚沉愤怒推开他们,“我来!”
其中一个郎中弱弱道:“还需清理口中杂物,渡气。”
江砚沉立即轻轻掰开黎初的嘴,用手指清理干净,又抬起他的下巴渡气。
如此循环往复了好一阵,身下之人才猛咳了一声,吐出来一滩水。
江砚沉忙扶起他,轻拍他的背。
黎初又是一阵咳,才悠悠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江砚沉通红的眼,他动了动嘴,“是你啊…”
江砚沉猛地上前抱住黎初,见这人从鬼门关回来了,他竟后怕地想要落泪。
黎初想要挣开,却使不上丝毫力气,他抖了一下身子,好冷,便又晕了过去。
“杨景川?景川!”
江砚沉痛心喊着,他抱起黎初,对围着的人叫了一声滚开,便疾步朝外走去。
白及已经听说了相府有人落水,他虽有些心惊,但不至于会是公子吧!
等他看见那人抱着公子出来的时候,他人都麻了,他大喊一声:“公子!”
那人没有理他,抱着公子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他连忙叫剑息看护自家马车,便追了上去。
眼见那辆马车就要驱动,他忙拦住,喊道:“那是我家公子!我最了解公子的身体!公子离不开我!”
“上来!”那人撩开车帘,朝他喊。
他急忙上了车。
那人急色道:“景川落了水,你快给他看看!”
白及连忙把脉。
片刻后,他严肃道:“公子身子不好,落水受寒,加重了之前的病情,现在要立刻回侯府,侯府有药!”
那人沉声道:“路凡,去侯府!林越,去王府请苍太医!”
“是!”
三日后。
黎初烧的昏昏沉沉的,老是半睡半醒间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他张了张嘴,“师弟。”
那人一顿,片刻后又摸上他的额头,接着就是一句怒骂:“怎得烧还不退!你们到底有没有法子!”
白及和苍太医在一旁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无奈。
白及撇嘴开口:“王爷,公子本就身体不好,这又是迷药又是落水的,哪里好得那么快。”
白及已经知道这人就是那送鹦鹉的武辰王了,这次又把公子害成这样,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黎初朦朦胧胧听见王爷两个字,他动动嘴:“江砚沉。”
那人握住他的手,哑声道:“我在,我在。”
“渴……”
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喝完水的黎初,又陷入昏睡。
江砚沉看着黎初的睡颜,心疼到窒息。
门口宋向逾找了过来,江砚沉给黎初盖好被子,摸摸他的脸,走了出去。
黎初的房门外跪着一个人。
宋向逾对江砚沉开口:“已经招了,下欢情香和推人落水,都是他干的。”
那人抖成了筛子,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仍然磕着头,“王爷!饶我一命!饶我一命!王爷!”
江砚沉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曾章,他只淡淡道:“寻个缘由,扔进宗人府。”
那人闻言发出惨叫:“不要!不要啊!我不要进宗人府!你们杀了我!杀了我!”
江砚沉抬手动动手指,那人就被拖了下去。
宋向逾走过来,蹙着眉道:“抱歉,是我没有把事办好。”
江砚沉摇摇头,嘴唇抿成一条线,良久才开口:“不怪你,是我。”
昨晚他回了一趟王府,老王爷正在等他,他也正好回来找他。
“爹。”
老王爷拄着拐杖,走到一旁坐下,将拐杖立在了桌边,开口道:“坐。”
“不坐了,儿子有事要问。”
“是十一年前的事。”老王爷肯定地问。
“是。”
“这两日,你都在侯府里,想必是想问镇远侯罢。”
他顿了顿,又道:“当年镇远侯是受迫于人,这你也知道,但那惨烈场景,却是旁人所不知的。”
“你也知晓四皇子此人,办事功利,心肠歹毒,当时与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斗成一团。镇远侯一心投于战场,无心政事,但他手里却有镇远营数千守城军。”
“四皇子控制了整个侯府,将数十口人绑成几排,逼镇远侯就范,不答应便提枪捅死一个人,那九岁的垂髻小儿,跟挺着孕肚的侯府夫人就在其中,刚开始镇远侯抵死不应,可当那枪对着那镇远夫人的肚子时,镇远侯却是无法再坚持了。”
江砚沉咬牙听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两帮人对阵中,镇远侯临阵倒戈,确实给我们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但其实如果他真的要反,却是可以直接打击我们最致命的弱点,但他没有这么做。”
“我这腿,”老王爷拍拍他的腿,眼眶湿润,“是镇远侯手下留情的杰作啊!”
江砚沉身体一抖,睁开了眼,“什么……”
“你没听错,他明明可以一枪杀了我,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错开了手!”
江砚沉握紧了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莫要再对付那侯府小儿了,那也是我在井里护下来的孩子,也算是偿还了那昔日的恩情吧。”
江砚沉抬头看着他父亲,久久不能回神,没想到,竟是这样,那他,又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