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禾水带着第一批人仓促出发,走了一半的路程,被告知夏军已经抵达山谷。
由于山头城寨被夏军占领,抵达山谷的夏军没有遇到任何攻击。
禾水立刻下令停止前进,并赶紧退回去。
下午的时候,一个山林猎人到越人的部族聚集地,传达了常瑜的话。
大致内容就是交出此次行凶者,归降朝廷,可以既往不咎,继续做买卖。
越人内部立刻分化成两派,以禾水为代表的老派认为要妥协,为了族人的长期发展。
因为最重要的战略冲要已经掌握在了夏军手里。
这个冲要就相当于大唐与吐蕃对峙的那个石堡城。
一旦石堡城被攻下,吐蕃在九曲黄河之地的根基就将彻底暴露在唐军的刀
锋之间。
这也是哥舒翰为什么宁愿死数万唐军也要拿下石堡城的原因。
同样,夏军在这里拿到了那个城寨,越人在大田县最肥沃的那片可以种庄稼的平地,就彻底暴露在了夏军的兵锋之下。
论山地丛林战,越人非常熟悉,可他们不可能一直生活在山地丛林之间。
他们既要狩猎,还要种地。
既然是种地,就面临着要在平地的城寨附近正面与夏军对峙。
禾水认为必败无疑。
而以楫风为代表的青壮派认为绝对不能妥协。
楫风认为夏人的目的是霸占他们的铁矿,使越人全部沦为奴隶,绝不能妥协。
楫风多次强调,在各郡之间广袤的山林中,还有与他们一样的百越各族,只要他们退守山林,去联络各部,完全能利用地理优势击退夏军。
为了让所有人一起反抗,楫风开始在部族里散播恐怖的言论:夏军要将他们灭族!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虽然有时候压迫只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虚假消息,但这种消息中透露出来的危机越深,人们的反抗情绪就越强烈。
仇恨的情绪快速在越人之间传染。
仇恨的情绪总是比快乐的情绪更有感染力。
“我们先派人去跟夏军统帅说我们愿意投降,先稳住夏军,我们这几日快速准备迎战。”
楫风用一种充满信心的语气说道。
禾水迫于民众压力,只能答应。
正月十三日一大早,也就是夏军攻破山头城寨的第二天,常瑜接到了最新的消息。
他蹲在营帐前,正在用柳枝条刷牙,听完斥候的汇报后,同样蹲在旁边刷牙的沈继宗说道:“镇远侯,越人只是派人来说愿意投诚,却没有进献凶手人头,更没有派重要的人物过来,这是拿咱们当猴耍啊!”
“百越南蛮可能还是仗打少了,这种雕虫小技也好意思厚着脸皮拿出来耍!”常瑜刷完牙齿,有些恼怒地将柳枝条扔到一边,对众人说道,“南蛮拒不投降,传本侯命令,全军集结,今日攻城!”
午时,正在城寨内准备的禾水突然接到夏军来袭的消息,大吃一惊:“不是已经派了使者送上投诚书了吗?”
“使者人头已经扔回来,夏人说只是派使者,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他们要的是所有行凶之人。”
禾水面色苍白,心头一沉,夏人不好骗啊!
楫风听说这事,立刻开始鼓动所有人拿起武器。
“楫风,绝不能在这里和夏军作战!”禾水严厉地呵斥道,“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首领,敌人都杀到家门口了,岂有投降的道理!难道您要把族中勇士的性命交出去吗!”
“为了全族的性命,我们应该及时止损!”
“首领!您现在出去问问,问问他们谁愿意投降!”
“楫风,我部之所以多年在大田县耕种狩猎,都是因为和中州汉人关系处理得当,绝不是靠一味的蛮力!”
“首领,那是过去,现在变了!汉人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楫风!”禾水大怒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这首领的位置你想要,我给你好了,你何必要借此夺权,却将全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首领,您想多了!我是为了我们部族!”
争论间,外面响起了号角声,是夏军来了。
常瑜做了两样东西:
一是最简单的木梯。
二是最简易的投石车。
所谓的最简易的投石车就是由木杆、绳索、抛射物组成,能将抛射物抛射出去就可以了。
这对于工兵营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一个时辰之内就制造了十几台。
越人战斗意志被鼓动起来,他们在城头准备好弓箭,只要夏军敢进入五十米以内,就会遭到箭雨的攻击。
原本以为可以利用这一点做防御,却不料空中飞来密集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落到城头、城内。
砰砰砰……
爆炸声中,碎瓷片和铁片到处乱飞。
越人不是一个个倒下,而是一片片倒下。
常瑜抬头望去,他看见城头的越人已经陷入恐慌,下令继续投射,把三百多颗全部投完之后,派人去确认城头的防御力量已经崩溃,才下令攻城。
夏军拿出木梯,涌上去,爬上三米的城头,才看见里面已经乱作一团,弓箭手快速压制了一波后,先头部队就进入了城内。
杀戮开始了。
大量披着铁甲的夏军如同坚不可破的铁人,看见人就砍,所有的抵抗都脆弱不堪。
到了傍晚的时候,这座城所有的抵抗力量全部被粉碎。
城内尸横遍野,断肢和碎肉随处可见。
人头被扔在草地里,尸体一层层堆积起来。
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巷子里却传来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但其实那不是痛苦的声音,那是保住了性命,甚至可能是以后生活保障的声音。
一部分被杀,一部分投降,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城破的最开始半个时辰,逃出城,窜入山林。
这场反抗快速被推平。
天刚刚黑,常瑜写好给李彦的奏疏,随后仔细读完城内目前局势的总结。
“禾水死了吗?”
“是的,死了,不是我们杀的,不知道是谁杀了他,楫风没找到。”沈继宗说道,“下官猜测是楫风杀的,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年轻人,他如果不杀了禾水,会被清算。”
“楫风呢?”
“逃了,带着人逃到山林。”
“要绝了他这后患呀!”常瑜冷声道。
“其实不需要王师进入山林了,只需要守好这里,此去西面两三百里,没有一处是像这里有平地和河流的。”